将近黎明,天空愈发暗沉,压抑得叫人透不过气,冷得叫人胆颤。
左延回来之时,姚涅与凤绿已在书房内密谈了一个时辰。
一阵茶盏摔碎的声音刺耳响起,左延急忙推开房门——
“主子,出了什么事——”
姚涅长身玉立,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衬得他有些清瘦的身子显出几分饱满。昔日游戏人间,风流倜傥的“玉面桃花”,虽说如今依旧如玉的俊颜上无惊恐憔悴的神情,但一双高挑的桃花眼中已满是隐忍与愤怒,凭空多出些英气来。
凤绿安坐在一旁的坐榻上,没有理会左延,而是继续冷眼盯着立在她却面前不动声色的姚涅:“你要当这粉身碎骨的茶盏,我自是不拦着你。”
“谢娘娘成全。”姚涅低声恭敬道。
“成全你?”凤绿嗤笑一声,“我何曾说过成全你了?”
“娘娘——”
“这件事,你不替我办,我自然是要找旁人的。”
“旁人?谁?”姚涅虽面露焦急之色,但依旧保持着风度姿态。
“我找谁,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待会儿便让左延把你也送去三方城吧。”凤绿随意地转向左延,命道,“即刻动身。”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也?除了我,还有谁被送到三方城?”姚涅意识到情势不妙,情急之下不禁双眉蹙起,面露愁色。
“姚涅公子不必知道。”凤绿无谓地耸耸肩,笑着,“很多事情,不知道反而好。”
姚涅浑身一僵,那双桃花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试探地望向左延,一字一顿:“左延,凡儿呢?”
左延没有回答,只无奈地慢慢摇了摇头。
“娘娘,昭凡是无辜的,她可是陛下的人,何况她什么都不知道。”姚涅定睛看着凤绿,强自镇定地笑道,“娘娘可不要冤枉了她。”
“冤枉她?若无她前去明翎帮衬你,迟迟不回,假哈察一事何以能被你们瞒天过海?他翚国能工巧匠再多,仅一个冬天,没有木材原料又怎会凭空变出那么多战船?”凤绿的声音不温不火却字字尖锐,掷地有声,“也只有富可敌国的羽姚家,才能暗中偷龙转凤,借着商队物资的输送将那瑶水的战船拆卸了运进翚国。想来,仗打了这么多年,你羽姚家在背后给津谷也出了不少力吧?不对,我还是该称你‘隐魉’才是。”
“娘娘,您没有证据。”姚涅咬着牙,良久才幽然吐出一句。
“证据?”凤绿好笑一声,不屑道,“我有昭凡,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好、好、好——娘娘算计至此,何不一早便摊了牌——”姚涅忽然苦笑着长叹三声,“姚涅愚钝,竟未想到娘娘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人对昭凡下手!”
“你放心,我会让昭凡在三方城好好养着,绝不让人伤她母子分毫。”凤绿站起身,有意拍了拍姚涅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