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腔酸涩,在耀目的阳光下几乎落下泪,被赵如意拉着上马,只是瞥到她脸上的小心翼翼和关怀,便再也忍不住。
陆问行抬起衣袖,揩了揩眼眶,煞有介事地说:“今儿的官道上怎么沙尘这么多,风也大,把咱家眼睛迷着了,待会儿出去被人见了怕是要被耻笑。”
他说着,掀起嘴角,故意说:“你可别以为咱家被那厮气的哭鼻子,咱家可没那么弱。”
赵如意定定地看着他,看透他单薄脆弱的身躯,看透他那担惊受怕又怕被人瞧不起的灵魂,挪开眼,手指却紧紧地掐着掌心,故作轻松道:“是啊,今儿风沙是好大,公公眼被迷得好红,如意替你吹吹好不好?”
陆问行一愣,随即别扭地侧开一边,嘟哝:“咱家又不是女人,作什么这么精细?”
赵如意“噗嗤”一声笑开,掏出锦帕替他轻轻揉眼,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他太敏感,他要的感情不是同情、不是可怜,而是势均力敌的喜欢。她怕她在看他的时候,会忍不住露出心疼。
所以她必须笑,得笑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得笑的好像他是真的被风沙迷了眼。
“我给公公吹吹就不疼了,真的,如意吹得是南风,吹进公公的眼里,公公晚上就会梦着我白日替你揉眼吹风。如意还是个很小气的人,就连公公的梦都要占有一地,行不行?”
“行行行。”陆问行终于被她的甜言蜜语逗得笑开,面上却很是抱怨和嫌弃道:“整日这样黏黏糊糊的,也不知成何体统...也就..就本公公大人大量,才会这样娇纵你!”
嘴上虽是如此说着,手指却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袖。生怕她离开他。
临街茶楼抬起的窗柩慢慢被阖上,杨铭宇回身,脸上的表情被半昏半阳的光影都遮敛住。
回想到刚才看到那个女子站在陆问行身前护着他、替他骂人,还丝毫不嫌弃他是太监身份,说不嫉妒是假的。
他也是太监,自然知晓陆问行先才遇到的情形有多尴尬。从他受了宫刑,穿上太监的这层衣服起,他便觉得他遇到的每个人都在嘲笑他、看他笑话。他心里滴血、流脓,面上却只能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所有的人说神宫监的杨公公不似太监,倒仿佛是个贵族少年,可是呢。太监终究是太监,哪怕面上的皮伪装的再漂亮,表现的又有再清高,骨子里的自卑和扭曲却一生跟随着他。
身边的侍从见杨公公自先才开窗看了官道上路人的争执后,脸色便一直不好,沉闷地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久,他才从刚才嫉恨的情绪中抽身,问:“主子那儿计划的怎么样了?”
侍从回神:“都差不多了,只待公公早日摸明宫中的情况,便会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