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异常的凝重，从他坚定的目光中，我看出他是真的将自己当作了奶奶的孙女婿。

见我旧事重提，越城不满的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他说：“当着奶奶的面，你胡说什么？你难道要奶奶上路都不安心？”

越城这话，彻底击中我心中的软肋。他说的没错，奶奶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和易小杰，她对易小杰，那是因为易小杰是他唯一的亲孙子。她对我，更多的是觉得亏欠，她脑子还清醒的时候，总会跟我念叨说：“之之呀，是我没教育好儿子，让他做出那种对不起你妈的事情。你这么小就吃苦，将来长大了，一定要找个真心对你好的，等你找到这样的人家呀，奶奶也就能放心闭眼了…”

越城跟我来看过几次奶奶，奶奶对他的印象特别的好，相比宋祈恩，她更将越城当作孙女婿，她脑子虽然糊里糊涂，可还会不自觉的跟我唠叨：这个孩子好，这个孩子好。

想到奶奶当时的笑容，我没在跟越城争辩。

幽幽的烛光，随着夜风摇曳着，我都害怕蜡烛随时会灭掉。尽管二婶子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但大伯他们还是留下来守夜了。

他们没进屋，而是坐在门口抽烟，黑暗中，烟火忽明忽暗，想想他们也都六十多岁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对于死亡已经是相当麻木，毕竟，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也就死了，况且，俗话说的好，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他们不是我奶奶亲生的。

天快亮的时候，我那些婶子又来哭灵了。一个一个哭得比唱好听多了，什么我的亲妈哎你怎么能这样走了，你在生的日子对我多好，我还没对你好够。二婶子哭得最好听，跟唱歌似得，我的亲妈哎，你这样走了，我怎么活下去哟，以后床头前再也见不到你，

我怎么吃得好睡得着。

这时候，我已经跪了一晚上，双腿早就跪得没了知觉，越城虽然也陪我跪了一晚上，但他情况比我好很多，没有带多的疲态，还很有精神的样子。

他扶着我起来，我看了眼躺在木床上的奶奶，忍不住叹了口气，心底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就他们这种哭法，会不会把奶奶弄诈尸了。

越城昨晚上了奶奶家邻居二百块钱，让他们帮着做三顿饭，越城扶着我走到天井时，邻居就来叫我们：“之之呀，过来吃点饭吧…”

我一点胃口都没，可又不想薄了越城的心意，最后还是去邻居家吃了早饭。有钱能使柜台推磨，这话真的是一点都没错，平时并不怎么来往的邻居，看在那二百块钱的份上，居然一大早就包了包子。

“之之，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送你奶奶上路。”吃早饭的时候，邻居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拿了越城的钱，就得替越城说好话，一顿饭下来，他一直都在夸赞越城。

我知道越城好，可邻居这样絮絮叨叨的说，让我心里不免有些厌烦，趁越城出去接电话的功夫，我想阻止邻居的唠叨，没想到他却感叹说：“之之，你别以为我说这些话，是因为我收了他那二百块钱？我承认我是收了他的钱，不过，我说这话，可不是因为他给我钱…”

邻居神秘兮兮的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讲了一遍，昨天突然消失的宋祈恩，实际上是回南城替越城办事去了，越城在南城不但给奶奶定了上好的棺木，还让人置办了最好的丧葬用品，用邻居的话说，越城是想让我奶奶走的风风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