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仆挨了句骂,不敢多说,将茶果端到花厅。郗愔父子吃着茶果,等了良久,王羲之仍未出现。郗超有些坐不住了,他在茵席上挪了挪膝盖,道:“阿父,怎么等了这么久,姑父还没来见我们?姑母呢?”
郗愔道:“刚刚那仆役不是说了吗,你姑母去庄子上了,你姑父正在书房会客,吩咐了不许打扰。”
郗超转了转眼珠,道:“我要去方便一下。”
郗愔召来个仆役,令他带郗超去方便,郗超方便完,却不回花厅,暗想,“回去傻呆呆地等着,太也气闷,不如在园子里转一转。”
迎面却碰到那群白鹅,“嘎嘎嘎嘎”地叫着,头颈高昂,姿态优美,郗超看着十分喜爱,便凑上前去观看。
忽听背后传来一个傲慢的声音,“起开!吓着了它们,你赔的起吗?”
郗超回头一看,却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儿,双臂抱在胸前,俊秀的小脸仰着,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他认得这是王徽之,姑母郗璇的第五子,便招呼道:“徽之表弟。”
王徽之“嗯”了一声,却不叫他表兄。他自幼聪明,长得又俊秀,资质比前面的几个兄长都好,父亲更亲手教他书法,便养成了自负的性格,不太瞧得起人,更瞧不起这个从京口来的乡巴佬表兄。更何况,他听着府内仆役们闲谈,高平郗氏不过流民帅出身,有着这么一门子出身低微的亲戚,真是让琅琊王氏这大晋第一门阀,面上无光。
郗超见王徽之不说话,便又凑上前去看鹅。王徽之怒道:“我说了,起开,吓坏了它们,你赔不起!”
郗超也有些怒了,转过身,冷冷地盯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王徽之,“区区几只鹅,有什么赔不起的?!”
“区区几只鹅?你说的可真容易。你们京口有这么漂亮的鹅吗?乡巴佬!”
郗超双手握拳,努力克制自己挥拳的冲动。两人正剑拔弩张,忽听郗愔道:“阿超,原来你在这里。哦,徽之也在。”原来郗愔见儿子久久不归,怕他迷了路,便寻了出来。
王徽之也不行礼,只是淡淡地叫了声,“大舅。”便转身走了。这一声,还是怕郗愔以后告诉母亲,被母亲责骂,才勉为其难叫的。
“阿父。”
“唉,还是跟我回花厅吧。”
父子两人又在花厅等了良久,郗愔阖着眼,默念《太上感应篇》,郗超百无聊赖,把窗棂推开了些,往外张望,忽见长廊上现出几个人影,不禁精神一振。他凝目细看,最后一人像是姑父。只见姑父将几位客人送到门口,又在门口流连了良久,像是在殷殷话别,最后才朝这边走来。
“阿父,姑父来了!”
正说着,王羲之已走入花厅,拱手道:“方回,才听仆役说,你来了,久等了吧,抱歉,抱歉。”
郗愔道:“无妨。也是趁着快过年了,已经闭衙了,才来拜访姐姐、姐夫。对了,我还带了些京口的好酒。”何充、褚裒先后镇守京口,都任命郗愔为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