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这差事并不好干,却知道这位县令大老爷的暴脾气,只好苦着脸去了。
谢奕这才看了看坐在下首的三弟谢安,却迎上了他含笑的一双眸子。
“三弟,你笑话我?”
“不敢。”谢安拱了拱手。
谢奕“哼”了一声,取过书案上的一封公文,却是发自会稽郡的公文。会稽郡下辖十县,剡县也是其中之一。谢奕拆了公文,面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匆匆看完,将公文朝谢安一扬,道:“猜猜,出了什么事?”
谢安沉吟了片刻,道:“庾季坚可是要入京了?”
谢奕惊讶地张大了眼,道:“你是怎么猜到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后日,内史府已经咨文各县,在长亭为庾冰摆酒送行。”
谢安道:“其实也不难。七月初,王丞相去世,以颍川庾氏如今之声势、与帝室关系之密切,继任人选必然是庾氏中人,否则他们又怎肯善罢甘休?庾氏家主庾亮,如今为都督江、荆、豫、益、梁、雍六州诸军事,兼领江、荆、豫三州刺史,驻守武昌,手握兵权,他必然不肯放弃兵权入京。除了庾亮之外,庾氏中最负时望的便是庾季坚。那么,他舍去会稽内史的职位,入中枢,也就顺理成章了。”
谢奕听得频频点头,上下打量着还不到二十岁的三弟,忽然叹道:“三弟,可惜了!”
这话却让谢安有些不懂了,他微微扬眉,疑道:“什么可惜了?”
“我是说,你可惜了!你就真的甘心,一辈子在会稽隐居?”
谢安笑道:“兄长,我平生最喜爱音律、山水,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家族里不仅有从兄,还有你,还有万弟。既然你们都可以出仕,有何必非要我呢?”
谢奕点点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那后日,你随我一起去为庾冰送行?”
谢安急忙摆了摆手,道:“兄长,你还是饶了我吧,免得又被他征去当官。何况,我早就和支道林约好了,去他那里盘桓几日,谈谈玄,说说佛理。”
谢奕不无艳羡地瞟了弟弟一眼,道:“你倒逍遥。”
就当谢安辞别兄长谢奕,乘着一叶扁舟,前往余杭寻访支道林的时候,庾冰却正在长亭与自己的属吏们话别。他已经接到了朝廷的诏令,任命他为中书监、扬州刺史、都督扬、豫、兖三州军事、征虏将军、假节,与何充一起,录尚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