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的饭菜对身体不好,还是吃多少做多少。” 沈泓渊劝说道。
沈泓渊离开家八年时间,可以说无论是家还是家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跨进东夹道胡同和沈家大院时,他明晰的感受到在这熟悉的地方,自己竟然缺席了8年的时光。父亲比8年前老了一大截,背驼了,头发全白了,原来还算壮年,现在彻底变成了老人,他不确定是岁月的原因,还是因操劳自己的学费而导致如此,心里无限的心酸。张凤兰原来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现如今看上去十分的苍老和木讷,他知道不止是岁月改变了他们,更是意外的人祸和家道的中落摧毁了他们的精神世界。
里还有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多了一口人,沈泓渊侧目看着饭桌上坐着一位十七八岁憨憨的男孩子,他从不讲话,低头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沈泓渊从碟子里夹了一只大虾送到男孩的碗里,男孩抬头露出一个憨笑来,嘴角上竟沾着一粒白米饭。
“阿奎是我姐姐的小儿子,先天耳聋,所以他不会说话,智力没有问题,上过几年聋哑学校,后来就一直在家了。我阿姊的大儿子五年前得癌症走了,自从去年我姐姐去世后就没人照顾阿奎了,我和你爸岁数也大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就让阿奎过来帮衬着,平日就住在家里,我们还在街道的帮助下,给他找了份临时工的工作,街道有个废品收购站,他就在那里帮工,收购站的师傅对他不错。”张凤岚幽幽地道出阿奎的身世和来历。
沈泓渊觉得阿奎虽然长得憨头圆脑,但从眼里能看出他的灵光,他是个懂人情世故的孩子,他尽管不会说话,但看人的眼神敏锐,他对沈鸿渊极为殷勤,每次沈泓渊一到家,他就接过包,备好脱鞋,端茶倒水;平日里,帮张凤兰买菜,洗碗、晾衣服、扫院子,总之,阿奎已然成了家里的勤务兵和服务员。
沈泓渊对张凤兰说道:“阿奎才十七岁,他其实还可以学说话,回头我带他去医院看看,给他配一个助听器,如果他能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也就能学会讲话。”
沈维厚和张凤兰一听,难以置信地互相看看。张凤兰在阿奎眼前做了几个手势,阿奎放下碗筷,圆圆憨憨的脸蛋上浮出一对小酒窝,两手不停地比划着,嘴里哼哼哈哈地,似乎在向沈泓渊说着什么,显得神气而可爱。
张凤兰欣喜道:“阿奎听你说他可以学说话,可高兴啦,他说只要能和人讲话,让他做啥都行。”
沈泓渊笑着对阿奎说:“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能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张凤兰听了沈泓渊的话,不禁酸涩了鼻子,用手拂去眼角的泪花。
沈泓渊还住在自己的东厢房内,他留学这么多年,房间仍然保留着原来的格局和摆设,张凤兰偶尔进去打扫一下,东西都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着。
午夜,熄了灯,从屋外传来几声凄惨的野猫叫,深冬的夜晚,平房的保温能力较差,屋内温度直线下降,沈泓渊冻得直哆嗦,他自觉地把被子向上抻了抻,覆盖了整个肩膀,思绪已飘到白天医院里。他想起电梯门打开的那瞬间,宁新洁正站在门口扭动腰肢的情形,他不禁上翘起嘴角。宁新洁动作潇洒有力,天生是个运动细胞发达的女人。她身材似乎比8年前圆润了一些,虽然穿了宽松的白大褂,但仍能看出她线条优美的身姿。那双妩媚的丹凤眼比之过去,褪去了天真,平添了敏锐。宁新洁在和产妇老公说话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宁新洁原来曾是自己的班长,她对组织和工作向来有责任感和担当,如今她已然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她始终都没变,还是他心目中的样子,此时此刻,他内心激动起来,又想起与她一起打球的那些甜蜜温馨的岁月,内心燥热得难以入睡。他感觉宁新洁虽然对他的回国很惊讶,可并没表现出热忱和惊喜,他怀疑宁新洁有可能还记恨当初自己的不告而别,这确实很伤人,如果不消除她心中的疙瘩,就很难与之有更深入的交往。他决定找个机会消解这个误会,也许直接道歉更能体现出自己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