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懿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别过头,目光直视前方。
梁景放还以为她不会说。
就听旁边的人情绪不明地笑了一下,开口道:“挺严重的,好几年了,是……”
她停顿了一下,鼓足勇气继续说:“是精神分裂。”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梁景放还是有些惊讶。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迟懿淡淡道:“大四那年。”
大四那年?大四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过几个月,后来才分手。肯定不会是他们在一起时候的事,那就是他们分开之后?
想到那时候她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却要面对这些,他语气里带着十分的歉意:“抱歉,那时候……我并不知道。”
迟懿摇摇头:“又不是你的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
她其实很早就感觉父亲有点不对劲,明明以前还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些变了,变得不近人情不通人意,也不与别人交流,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那时候以为父亲遇到了什么不愿外说的打击,过段时间想通了就好了。
后来,他开始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哪怕偶尔跟家里人说话,也有些没有条理、神志不清。
迟懿终于意识到不对,肯定生病了,不是自己就能调节好的。母女两人要带他去医院,他却厉声拒绝。
两人实在拗不过他,只能放弃。
本以为没什么大事,直到某一天,迟懿晚上起夜,却见厨房的灯亮着。
她以为是小偷,心跳如打鼓,小心翼翼移步过去,就见厨房冷白色的灯光下,父亲一人站在流理台前。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父亲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把大菜刀。
迟懿吓傻了,落荒而逃,跑进母亲的房间,关上门还不够,又反锁上。她整个人失了力气,瘫在门边,感觉自己心脏差点要跳出来。
那个场景成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尽管后来医生说那可能是精神分裂病人自残的行为,不一定是伤害他人,但母亲还是毅然跟他离了婚。她的母亲,素来是个很有思想的独立女子,轻易就摆脱了关系。可她不一样,再怎么样,她是他们的孩子,他还是她的父亲。
况且,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那时候刚分手,又遇到这样的事,生活的残忍真相一点点展露在她面前,她几乎是一个人扛起生活的重担。
曾经也在心里怨过梁景放,觉得他若是不去北京,若是不那么不顾一切地追逐事业,他们也就不会分手,她的日子,也许还会轻松些。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也还是想通了。生活再难,她不也是挺过来了吗?生活让她一身泥泞,却也赋予了她跨越式的成长。
梁景放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那,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治愈吗?”他问。
迟懿摇摇头,“最开始的治疗还有效的,医生都说效果不错,却没料到病情反反复复,倒越来越严重。也去过很多医院,都没办法彻底康复。我也没办法时刻照顾他,就让他一直住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