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嚣回过头来, 扭头瞧着长玉笑道:“可是,他们对我不好是他们的事,我如何选择是我的事。他们对我不好,也不妨碍我爱这天下, 不妨碍我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虽说,我爹对我确实不好,我心里也会记恨他,我埋怨他就因为道士的一句克父的话,就把我和我娘扔到乡下不管不问这么多年,让我娘病死在乡下,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我娘跟我说过,这世上,仇恨不是这唯一存在的东西。我也恨过他,可是我以为,这世上还有别的东西,别的人,等着我倾其所有去遇见。若是人一辈子就拘泥于仇恨里,可能也就看不见别的东西了吧,想想挺不划算的。”
陆嚣笑起来时,嘴角下会荡出一个小小的梨涡,显得整个人都明朗起来。
长玉静静看着他,也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傻?”
陆嚣扬眉道:“不是说大智若愚吗?这样说来的话,我确实挺傻的。”
长玉摇摇头,“我们不是一样的人。”
陆嚣猛然坐直身子,转过头来紧张瞧着长玉,“你怎么说这话?我们哪儿不一样了?”
“宫里的人,和你想得不一样。你从小在乡野里长大,这些人脑子里想的东西,你不会明白的。”
长玉瞧着陆嚣的笑,总觉得这笑容太扎人。
那种笑容,干净明朗,不带一丝尘嚣,就像是正午时高悬在苍穹上明亮的太阳。
她羡慕这样的太阳,渴求这样的光,可是她也害怕。
因为像她这样从黑暗里爬出来的身,越是靠近光,背后所背负的影子就会越长、越沉重。
陆嚣皱着眉头追问道:“怎么就不明白?你与我说说,我听了以后未必就不会懂。”
长玉回过头去瞧着他,没回答,转而问道:“你名字里这个嚣字,是谁给你取的?”
陆嚣被她问得有些愣住,半天才道:“我名字里的嚣字?好像是我娘给我取的,我生出来的时候我爹说我克他,名字都没给我定下就把我和我娘扔出侯府了。”
长玉笑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你娘要给你取这个字?”
陆嚣一脸疑惑,憋道:“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我小时候调皮,总是闯祸,索性取嚣张的嚣?哎呀,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字?我这名字怎么了?”
长玉道:“你把手伸出来。”
陆嚣不解瞧着长玉,半晌“噢”了一声,迟疑着将手伸了出去。
长玉抓着他的手,在手心写下几个字。
陆嚣垂眸瞧着长玉在他手心写字,越发疑惑,“什么意思?”
长玉仰脸起来瞧着他笑着反问:“你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