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听见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追了下来,一位妇人将什么东西交给了那个男人,男人抚摸着那个相框一样的东西,沉声道了句谢谢。
男人离开后,黎绾从墙后转出来,装作刚上楼的模样,追上刚刚的妇人,她认出是罗柠公寓隔壁的住户,旁敲侧击那个男人是谁。
妇人皱紧了眉,回忆着说:“好像是罗小姐的家人。”
黎绾想到刚刚那个男人转身惊鸿一瞥的清冷容貌,不由将他和罗柠曾经醉酒后喃喃自语的“林谅”连在一起。
黎绾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只觉得罗柠的思想单纯到可怜,如果不跟过去看看,依照罗柠这么单纯的性格,小姑娘别被坏人欺负了。
她匆匆斩断了与温特森的关系,退了自己在柏林的公寓,收拾行李,她回想起罗柠说过自己是南京人,打算直接去中国。
但事实总不可能一帆风顺。
黎绾收到了一封电报,上面是母亲病危的消息,她虽然叛经离道,却无法在这个时候做个不孝女,不禁怀揣着满腔复杂心思,搭上了开往日本的轮船。
母亲缠绵病榻,痛苦地拖了很久,终于得以安宁,葬礼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黎绾憔悴了不少,这个空寂的家里随处都有母亲曾经的影子,她再也无法呆下去,便和父亲说明想去中国散心。
父亲只说了一句话:“你可以去,但要明白你的立场。”
她冷冷地笑了一下,拎着行李转身走了。
尽管距离开船的日期还有好几天,但她一刻也忍不下去了,她不是瞎子聋子,葬礼上那些父亲的同僚也来了,那些激进派的梦里都在侵略瓜分别国的领土,却又用了一个个光明磊落的谎言遮挡真实目的,真是令人生厌。
黎绾没有立场,她只为自己活着。
她并没有直接去南京,而是去了杭州,她曾经告诉罗柠自己是杭州人,就不能被察觉出破绽,必须先去熟悉一下环境,说谎话也要提前打打草稿。
熟悉环境包括旅行景点,当地美食,人文特色,她深深迷恋杭州,却收到了罗柠准备结婚的消息,差点没被茶水呛死。
不行——不能在杭州浪费时间了,她立即搭上去南京的火车,问罗柠,不是真的想好了,结婚并不是眼前的风花雪云,还有以后的油盐酱醋,她实在不想看着小姑娘熬成黄脸婆,蹉跎年华。
罗柠的态度却很认真:“在遇到他之前,我也不想拥有这样的人生,但是我们也许会不一样,他出门寻乐子,我和他一起去,他看舞女,我可以看调酒师啊。”
这回轮到黎绾目瞪口呆,她觉得罗柠和自己长期在一起耳濡目染,真是出师了。
在她们聊天的时候,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走近餐厅,气质非常好,是上了年龄的从容优雅,淡然自若,黎绾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罗柠说了好几句话她都没有听见。
黎绾升腾起来的小心思以搭讪的直接拒绝作罢,她回了自己的座位,托腮想着刚刚男人的神态,嘴角一抹微笑,无法忘怀。
罗柠劝她,那位男士的年龄看上去已经娶妻生子了,她叹了口气,将小心思全部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