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垂下眼眸, 嗓音温和,“都听夫人的。”
姐姐躺在炕上,听着他们交谈,只觉得说话声在渐渐变小。她的思绪像身上盖着的破被子边角漏出的棉絮,被窗户缝里透进来的冷风吹动,越飘越远了。
人到了心如死灰的时候,就会设想自己的结局。
失去了孩子,姐姐已经不想活了,她在想,她杀掉王麻子后,该给自己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上吊太折磨,割腕太疼,跳河的话,溺水窒息的痛苦不比前两种好到哪去,等到她被发现,她的尸体已经在水面上浮了很久,早就泡得惨白肿胀了
一道呕吐声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
作为在孕期受过不少罪的人,姐姐对于这种声音太熟悉了,她瞬间睁开眼,扭头朝声源的方向望去。
妹妹不知道是被什么恶心到了,正皱眉捂着嘴,不停地干呕,表情很不适,而驻足在门口的青年已经大步迈了进来,他一边神色关切地帮妹妹拍着背,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纸包打开,喂给她一颗沾着糖霜的乌梅。
姐姐感觉喉咙变得更干了,撕裂一般地疼。
那是一种又疼又痒的灼烧感。
妹妹今天穿着一件料子很密实的宽松长裙,裙下足够藏住一个浑圆饱满的肚子,姐姐瞪大眼睛盯着妹妹的腹部,目光灼热得似乎要把碍事的遮挡的布烧穿。
姐姐不知道自己是用一种什么样的语气开口发问的,只知道她的声音颤抖极了,“你怀孕了?”
这是姐姐许久以来对妹妹说的第一句话。
妹妹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咽下嘴里的梅子肉,刚准备开口,又顿住了。
姐姐刚失去了孩子,如果她现在和姐姐分享喜讯,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妹妹的迟疑已经说明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