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烈摇了摇头,道:“说实在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甚至无法肯定,他到底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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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前的杨烈,已经年近三十。
自陈家的惨剧发生以来,杨烈就如同一个侍者一样,陪伴着子夏,在这座山上隐居。
清晨的时候,他会上山打柴火,然后顺便狩猎一些荤腥。
中午的时候,他还要担负起给子夏做饭的工作。
最开始的那些年,他总是想着怎么逃跑,怎么去找始皇帝报仇。但是每次他都跑不出十公里,就会被子夏抓回来。
杨烈很强,但是在子夏面前,依旧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无论斗智还是斗力,他都差了不止一筹。
努力终究是徒劳,他逃不出黄山的这座山峰,就算逃出去,也永远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报仇。
“人总要学会成长,一直到他开始明白,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那些日子里,子夏总是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有一天夜里,杨烈问他:“老祖宗您被嬴政屠灭了全族,难道您就不恨他吗?”
子夏将桌子上的油灯点燃,然后对他道:“以前恨,现在已经不恨了。”
杨烈道:“可是,这样的仇恨怎么能忘得了?”
说这话的时候,杨烈想起自己妻子惨死的样子。
子夏道:“因为已经太久远,两千多年过去,我已经记不起自己的父母长真么样子。说难惭愧,但是事实如此。况且,嬴政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杨烈激动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那个混蛋,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子夏道:“我已经记不得,我砍了他多少刀。在最开始的那一千年,我总是在砍他。我们诅咒他人时常说,他应该被千刀万剐,可是嬴政已经不止受了我千万刀。”
杨烈道:“可是他杀了您的全家。”
子夏指了指杨烈,一笑,道:“你也杀了人家全家。”
那时候,杨烈才发现,自己是何等的愚蠢。子夏遭受的,陈风也在遭受着;陈风遭受的,杨烈也在遭受,始皇帝也在遭受。他唾弃的始皇帝的理由,也是人家要杀他的理由。
他无言以对,甚至以他微薄的智商,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件事儿到底是哪儿不对,又有哪儿出了问题。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
但是有件事儿子夏说得很对,时间是能够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时间一年又一年地过去,渐渐地,杨烈也接受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有的时候,他会一个人登上黄山奇形怪状的封顶,然后在那里一个人坐上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