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夷敏锐地注意到,阎嬷嬷跟太太说话的时候,喊的是大少爷,没有喊大哥儿。她此前对着下人称大少爷做大哥儿,无形中抬高了自己的地位,这会到了主母面前,却不敢乱喊。
在这大宅中,处处都是生活智慧。谢留夷感叹。
空气寂静得粘稠,隔了一会,帘子里头传来一个女人有气无力的声音,“不过是个冲喜的,不用看了,快些装扮好了,别耽误我儿的吉时。”
“是。”阎嬷嬷应了一声,招手叫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带谢留夷去换嫁衣。
谢留夷跟着小丫鬟走,余光瞥见阎嬷嬷掀帘子进屋,便竖起耳朵去听。隔着帘子,阎嬷嬷的吊着嗓子的声音显得有些闷。
“太太,原本说让二少爷替大少爷拜堂,只是方才管家传了信儿,说二少爷路上有事耽搁了,您看……”
“信礼正事要紧,请只公鸡来叫她抱着拜堂就是了。前儿个老爷张榜请人给信仁看病,可请到了?”
“请到了,一共请到七位,都在前院安置下了。”
张榜请人?七位?这一路过来,谢留夷留心听下人的交谈,知道阎家是镇子上的土皇帝,想找什么样的大夫没有,为什么会张榜从府外请一些不知根底的人进来,而且一请就是七个。
如此不合情理的行为,好似专门替什么人行方便似的。这七位,不会是玩家吧?
正想着,就听到太太发话了。
“那就请七位神医去观礼。席上没有宾客,多少冷清了些。”
谢留夷暗忖:看来要确认这七个人的真实身份,最快的方式就是乖乖参加婚礼。
小丫鬟带着谢留夷走到东厢角落一间屋子,指着门道:“嫁衣在里面,姑娘穿好了叫我一声,我来替姑娘梳头。”
谢留夷点点头,进了房间。房间看起来像是下人房,正对门是一张放着小几的塌,左右靠墙摆着两张床,家具陈设不甚豪华。
榻上铺着一件素纱的嫁衣,没有绣花,旁边摆着个同样没有绣花正方形的红纱,像是直接从制作嫁衣的布料上裁下来的。无论嫁衣还是盖头,都显得仓促又敷衍。
谢留夷提起嫁衣抖了两下,又凑到鼻尖嗅了嗅,没发现什么问题,便套在自己的衣服外面,喊小丫鬟进来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