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飞霞给了她一个苦涩而隐晦的微笑。景岚读懂了这个微笑,是的,银行可能会公事公办,起诉、胜诉、申请执行,但那些民间借贷的机构不会仅仅满足于此,也许杜家昌留在国内就等于危险,就等于人身安全失控——也许联系不上,才是安全的。
面对这样的景飞霞,景岚无论如何开不了口提及关于杨中强三千八百万元的借款。现在的她,彷如风中黄页,顷刻可被吹散,落在地上,被踩碎。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无论如何,我想保住梦园。我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若是真要老死,我也想死在这里。”
“你别这么说,十四姑奶。”
“人都有大限之日,这一点我并不忌讳。”景飞霞抽出手绢掩面,“我并不是不可以再住小房子,但这是我的家呀,这是我和家昌的家!”
景岚犹豫着,最后还是把手搭在景飞霞的肩上:“事情都会过去的。”
“你听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你帮助我。”景飞霞调整情绪,“我有个儿子,叫杜子齐,他18岁就去了英国,后来——他很少回来,所以你们也从来没见过。他并没有什么大出息,所以我过去经常给他一些钱。我上个月联系过他,他跟我说,这么多年我给他的钱,他都一直存着。”景飞霞低声,“将近五千万。”
景岚恍了一下神。
“假如这套别墅被拍卖,那么,我希望你用你的名义去拍下来。我问过律师,法院的起拍价一般会低于市场价,所以不排除5000万能拍下来。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会让我儿子想办法把那笔钱转回国内,存入你的账户。”
“这——”
“你听我说,我的儿子是不能拍的。坦白说,我也不见得信任其他人。现在只有你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景岚想到杨中强安排给她的任务,想到杜家昌曾经敲着她的桌面:“你很优秀”,再看看眼前的景飞霞,一时语塞。
杨中强在办公室冷眼看着景岚。
“对不起,董事长,我没有跟她谈。”景岚低着头。
“我花高薪聘请我任何一个员工帮我做事,都不是为了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景岚沉默不语。是呀,这个时代,也许一直是利字当头,没能争取到利益,大概就是错的。她还记得两年前杨中强和杜家昌一起打高尔夫,杜家昌调侃杨中强是比自己小将近20岁的老弟,杨中强也哈哈大笑,说“这辈子有这个老哥,值得”,现在真的是恍如隔世。
“我收到消息,法院很快要拍卖这套房子。拍了多少钱都好,几个执行人一分,就什么都留不了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