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我还会给你写信。如果有空我还会来看你。”杨苏莉和鲁晓颦对视一笑。
“杨苏莉,你不能不幸福啊!”鲁晓颦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得空洞地说了这句话。在漫长的黑夜中,鲁晓颦汪了秋水的眸子里忆起当日和齐鬙殷的话,婚姻自由,敢于对抗包办婚姻的她们在封建藩篱之下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对抗得了?凄凄长夜中鲁晓颦禁不住无奈地叹息。
“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怕我嫁过去受苦,我也知道你此时是无声胜有声。放心!我不会受苦,我没有晓颦你的勇气,也不敢去抗争父母,我爱社交,爱花钱……我过惯了有钱人家的生活,我也没有养活自己的本领。即使你规劝我,我也未必能为自己的婚姻自主。”
“晓颦……去马来西亚吧……去找齐鬙殷……你不要再苦了自己。”杨苏莉苦劝道,如今的模样她实在看不下去。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②”缟白素色的亵衣贴近肌肤,鲁晓颦凝神时,春寒钻了衣内,由不得轻轻咳了几声。
“我知道你内心苦楚,为了孩子和齐鬙殷你也不该糟践自己,委屈了自己。我离开北京之前去找了齐家二爷几次,如今他暂避在一家布匹店里,你的书信齐家是不可能寄给齐鬙殷的,也不可能回你信件。我在信里无法言明,就要来了齐鬙殷的地址。”杨苏莉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书信,“这是齐鬙殷给你写的信。去年你给我来信的时候我央求了齐家二叔公,他见我有恩于他和齐鬙殷,又愿成人之美,遂将你在无锡的事告诉了他。”
“杨苏莉你……”鲁晓颦湿了眼眶,纤细的十指停在半空中却始终不敢接,她颤抖的指头触碰到信封的一个边角,迅速地把它贴在心窝上,手久久在信件的拐角处磨蹭,却不急着看,忺喜地张了几次口,终道:“我该怎么谢你……”
“我们姐妹情深,我初到北京人生地不熟也是得亏你的照应。”杨苏莉见鲁晓颦高兴也很欢喜。
两人又说了些往里的旧事,笼鸡初唱,一道曙光从桂花树间漏入扑在了矮丛里。
早上杨苏莉和鲁晓颦道别,两人出来门依旧挥着手缓缓告别,鲁晓颦怀里抱了桂生,撑了油纸伞站在大门外,阳光斜了她的影子,她的眼中飞泻出一丝哀伤,丢了伞牢牢抓住了杨苏莉的胳臂道:“一定给我写信!一定!”
“一定!”杨苏莉坐进车里一直回头看她,直到车子消失在两旁侵压的绿荫里。
鲁晓颦知晓杨苏莉虽一直答应会给自己写信,只怕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她的猜测并非毫无根据,至鲁晓颦年迈,两人再也没有见过一面。人生匆匆,再亲密无间的友人也会在时光的间隙中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