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三月春日,但也不宜多晒。”
清雅如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言语中温和几许,令人如沐春风。绮罗侧了侧身,不去瞧那缕玄色朝服,懒懒道:“江大人,今日朝事已毕,有闲时来管教我了?”
江照左闻言笑了笑,眉梢微挑,叹道:“朝事繁忙,不曾完毕。”
“哼。”
绮罗轻哼一声,仰首起身,抬眸望着江照左,敛声道:“江大人,你既然有事要忙,为何还特意把本殿下请来你的落雪山庄啊。”
她言语淡淡,但这个“请”字倒是落得很重。不怪绮罗如此,只因此次落雪山庄之行,是江照左执意要她来的。
这些年,江照左的势力已渐渐渗入公主府中,很多事情,绮罗不想奈何,也奈何不得了。
“……”
江照左默了默,良久,缓声道:“一去多年,绮罗,你也该忘了某些人了罢……”
绮罗神色一变,并不作声。
江照左长叹一声,想起往日旧事,语气亦是几分低沉:“当年,时卿出世时,你险些丧命,我以血为引,求来灵药,才救了你回来。你并不知,若你当时去了,我亦不会独活……”
这件事情,绮罗倒是第一次听。
想起这些年与江照左走过,风风雨雨,流言漫天。江照左无言守护,她非草木,怎会不动容?
如今听闻此事,更是愧疚无比。
绮罗眉眼低垂,语气难辨:“江照左,我可以把命给你……”
乍听此话,江照左容色微沉,语气蓦重:“陈绮罗,我不要你的命。我要的是什么,你懂。”
“……”
绮罗侧过身去,一言不发。
她懂,但又不想懂。因为江照左要的,她给不了。给不了的,就不要轻易许诺。
这是四年前,绮罗恍然大悟的道理。
二人皆是沉默,一时陷入僵局。正待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这寂静——
“先生!绮罗!”
二人回首,见陈时卿拽着一张宣纸,迈着小短腿从山茶树间跑来。陈时卿今三岁,生得唇红齿白,眉眼间七分像了绮罗,又素来爱笑,更是惹人疼爱。连景华帝见了,也板不起脸来。因身量尚短,陈时卿行走在山茶树间时,只露出一截小小的发髻。
江照左神色微缓,俯身蹲下,轻声道:“这么急做什么?别摔着了。侍女呢?”
“被我骗走了!”
陈时卿朝他嘻嘻一笑,将手中纸递到他面前,扬声道:“你瞧!”
江照左摇了摇头,似是不赞同他捉弄侍女一事,但接过那纸来后,不禁挑了挑眉,微微一笑。
那纸上写了几个字,虽歪歪扭扭,不成形状,但勉强瞧得出来是“照左”“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