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格尔看罢那封信,连忙把艾登请了进去。
艾登知道叶莲娜始终不希望任何白俄人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尤其她离开哈尔滨之前已经有那么多难听的传言了。所以尽管艾登相信叶格尔,叶莲娜当然也相信叶格尔,艾登还是没有具体说明缘由。他只是请叶格尔尽力回忆叶莲娜十八周岁生日派对上出现过的所有东方面孔的宾客,如果他还有当年的宾客名单,那再好不过。
叶格尔是个聪明的“家仆”。给曾经的白俄贵族当管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首先需要做到的就是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乱说的更不要乱说。所以哪怕叶格尔能猜测到一二,他也没有多余的话。他回答了艾登的问题。
“我能确切记起来的东方宾客,有七位。两位日本先生和一位日本夫人,那是一家人,父亲是外交官员,儿子和母亲随他一起。这位日本外交官先生跟我家老爷交情不错,所以我们邀请了他。据我所知,由于那位外交官先生的工作调动,这一家日本人已经回日本了。剩下是四个中国人。一对中国夫妇是中俄工业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的老师,俄语说的非常好,对俄罗斯文化也很了解。我家老爷很喜欢他们。可惜他们不太喜欢我家老爷,可能他们认为我家老爷以前是贵族,或者还保留着一些贵族做派。老实说,我不太明白老爷为什么还邀请他们。可能是希望小姐多认识认识会俄语的中国人吧。另外两个中国人,一个是小姐在俄语学校的同学,她在派对上还与那位先生跳了舞……”
“这个我知道,叶莲娜告诉我了。说另外一个。”艾登第一次打断叶格尔。
叶格尔凝神想着,浑浊的蓝绿眼睛转个不停。“那个人我们没请,也从没见过,是老爷的一个美国朋友带来的。老爷的这个美国朋友叫史蒂文斯,史蒂文斯先生跟老爷介绍了几句,我那时英文不好,没太听懂,反正老爷听了史蒂文斯先生的介绍对那中国先生就很客气。只是那个中国先生是一个人前来……噢他年纪不小了,看着至少有四十岁,想想觉得怪古怪的,这个年纪的男人独自参加派对的好像只他一个。但他没过多久就走了,好像是被江口先生认出来了,他很不高兴,就走了……”
“史蒂文斯具体叫什么,是做什么的?江口的全名是什么?还有那对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夫妇,如果你能再记起一些细节就更好了。”
“江口先生的全名我实在记不得……”
“没事。”艾登再次打断叶格尔,如果江口是外交官,那不难查到他的全名和现今住址,尽管因为是日本人可能比较麻烦。这里面,最重要的人显然是史蒂文斯。艾登清楚他很难通过一个常见的英文姓氏就准确找到这个人,他需要更具体的信息。
“我不能确切记起史蒂文斯的全名,只记得他好像是做珠宝生意的。”叶格尔犹豫了下,才道,“老爷虽不太缺钱,但偶尔确实需要当掉些东西,维持整个宅子的运转。”这话若不是对着艾先生,他万万是不会说的。
这个艾登清楚。叶莲娜的一些珠宝出去经的都是他的手。他们初到北平的时候,拟定了一些协议,例如艾登绝不可碰她,尽管这事的后续发展是叶莲娜主动。再比如,他跟叶莲娜的财产是完全分开的,但也都各自拿一部分出来一起投资。由于这一项做的很好,他和叶莲娜的资产都翻了很多倍。叶莲娜的初始资金来源就是她家祖传的那些贵重珠宝首饰。
叶格尔给的这个信息很重要,也许绑架囚/禁叶莲娜的人一开始的目标根本不是叶莲娜,而是那鸽子血红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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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慈行往嘴里塞羊角面包的手停了,她问艾登,“你是打算从这个史蒂文斯入手吗?”
艾登道:“对,不好找,按照叶格尔说的,如果伊万和这个史蒂文斯只有交易往来的话,史蒂文斯这个名字都未必是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