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一直是你们吏部、户部、礼部三部共同操办的,这事要说起来应该归户部管,吴柏梓倒会偷懒,两手拍拍全让你操心了,那些举人入京,往年这个时节京里的住户都能赚一笔,户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也是清楚的,”女帝捏着团扇往脸上扇风,朝她笑,“其实这事朕亦是觉得无可厚非,既是要在京立足,那钱财这样的东西总要拿得出手的,今日朕若命户部下降租令,那些学子固然觉得朕是庇佑他们,但人是贪婪的,朕开了这个口,他们就有可能得寸进尺,吃的喝的用的都要下调,一场考试就要牵动整个燕京的衣食住行,聂爱卿,是不是太过了?”
如今才是二月,正是春寒时,这殿中通着火墙,挂着壁炉,冷说不上,但热亦没有,正是暖舒,她却扇着风,面容都呈现瑰丽的绯红,那额上细细看,竟有细汗出来。
聂珏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道,“陛下,去年经国子监那一阵,京里租金都翻了倍,今年那些租主若在这个基础上再加租,无疑是逼的考生退却,况且那些考生大多是从各州府过来,路上就耗掉了半数银钱,再来这么一下,叫他们怎么活?此次来京参加会试的考生少说也有十万人,会试只录取三百人,那些没考上的学子还得返乡,若在京中用光了钱,那他们岂不是只能乞讨回去,这路上生死不定,您瞧着忍心吗?”
女帝松了松衣领,粗喘了一口气,那凤眸都热出了水意,她道,“聂爱卿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倒比朕想的多,朕只想着他们来,却没想他们怎么回了,也罢,明日朕就叫吴柏梓下令不准京中租主上调租金,爱卿可满意了?”
聂珏俯首下拜,“陛下宽厚,乃是天下万民之福!”
女帝没叫她起来,将视线飘到童贤身上,童贤后颈发凉,可惜的望了聂珏一眼,暗暗退到殿外。
女帝眸中暗色堆积,盯着她那一截细白的后颈看,“你这个时候来,朕还当你是为了朕不上朝的事来。”
聂珏沉静不动。
女帝伸出一指,轻佻的挑着她的下巴,“钟浒过去找你了?”
聂珏垂着眼道,“钟大人是为了陛下好。”
“你不敢看朕?”女帝道,她的手徐徐周转在她的颈侧,带着诱惑。
聂珏巍然不动,“陛下天颜,微臣不敢窥视。”
“狡猾,”女帝勾着她的下巴摇了摇,看她面容冷静,没一丝慌乱,便道,“朕准你看。”
聂珏便张眼望向她,目光随着她额上的汗珠滑落到她的颈侧,神情冷淡,调不起一点热欲。
女帝凝视着她的脸,浑身的火气都像是被浇灭了,她忽然撤下手,倒回床上,“聂爱卿果然一点都不怕。”
聂珏沉然。
女帝侧卧着,望着面前人这张年轻的脸,道,“你若像她多好。”
聂珏便伏下身,将头抵在地上。
女帝又捏着团扇往身上扇,吐出的气都是热的,她怅然地自说着话,“爱卿是个冷情人,薄情的很啊……”
“微臣不知陛下何意,请陛下明示,”聂珏道。
女帝便甩了团扇,双眼都快合成一条线,手指托着她的头上来,道,“朕说,爱卿这样的人,最是负心,有人欢喜,便有人恨。”
“陛下何出此言?微臣是个本分人,从不乱招惹人,”聂珏看着她的腿往自己身上爬,躬身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