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入了夏的季节里,比雨水还要潮湿,比寒冰还要刺骨,空洞得如一口陈年的枯井,灯光和人影就像是沉甸甸的石头,除了在里边掷出闷响,连一点波澜都没涤荡出来,不露悲喜,透着大彻大悟的决绝。
盛航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觉得一切都古怪极了,卞婃古怪,林峰古怪,两人之间的微妙更是古怪,说不上来的古怪。
卞婃此时已经走到了大厅的中央,林峰停下了脚步,她被迫也停在了原地,只是随意地环顾了一通,卞婃忽而就咧嘴了笑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中世纪的祭品,被圈在一个图腾内,接受着权威者的审判。
徐霏还是站在台阶上,目光复杂的遥遥望着卞婃;秦原僵住了全身的动作,难以置信的盯住卞婃;林序安在饮下香槟的时候也没有收敛他那阴冷的眸光;温静慧咬着下唇,嫉妒和不甘在那张清秀的脸上交织着,酝酿着;盛航则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时,他反而揣着衣兜,无声的笑了。
卞婃在这些复杂的目光里处变不惊,淡定从容的站在林峰身边,扮演好自己乖乖女儿的角色,到了举杯庆贺的环节,卞婃笑容满面的举起香槟杯,象征性的对着这个场地里的老熟人们点了点,昂头抿下一小口。
不是在庆祝成功,却像极了在宣战。
大家都处变不惊的带着华美面具,居心叵测的思虑着下一步棋。
晚宴散时,原本的一室喧闹随着离开的宾客消了个干干净净,还是莹莹灯光,精美呈设,却显得那么的孤寂和冰冷。
卞婃和徐霏面面相觑的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气氛尴尬无比。
林峰挨到宾客都走光了,才带着卞婃走到了明显等待多时的徐市长的面前,两个大人在那里说着不着边际的客套话,一个说“小婃,你跟霏霏一个学校的吧,多聊聊天。”另一个说“霏霏,带你的同学去玩儿吧,我跟你林叔叔叙叙旧。”
于是就促成了如今的局面。
徐霏假咳一声,吸引卞婃抬眼看向她。
“没想到,你是林叔叔家的女儿。”徐霏没话找话。
这句话实在没有再说一遍的必要,卞婃于是换了个问题,将这个并不亲切也不期盼的对话进行下去,“叔叔他,好像同你父亲交情很深。”
“叔叔?”徐霏脱口而出。
卞婃点点头,“他是我的继父,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徐霏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小时候明明只见过林序安那个臭小子。”
这次轮到卞婃疑惑了。
“你小时候见过林序安?”
“对呀,林序安是林叔叔的儿子啊,小时候林叔叔每回来我们家都带着他,以前还能说上几句话,现在动不动就摆个臭脸冒充大人,可没意思了。”徐霏丝毫没有设防,絮絮叨叨的竟然同卞婃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