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魏说完,听见陆英穿上拖鞋的声音,立即起身去拉住她,说:“讲了我去。”
陆英拂开他的手,说:“哦。”
阿魏拿了钱,嘱咐陆英锁门,轻快地走下楼梯。
正好看见有一个男人正好走出大门的背影,梳着油头,垂在身侧的手拨弄着打火机。
接着听见楼梯隔墙那边的前台小姐说:“最近出了什么事,北方的警察都来我们这里来调查了?”
另一位说:“他不是说了吗?找一个有北方口音的男孩,和一个不会说越南话的女孩。我们这儿哪有这样的客人?”
“诶……是不是三楼的客人,他们来的时候你不在这儿。”
“啊?那我去把警察叫回来看看。”
阿魏即刻跑回房间,唤陆英收拾行李,从窗户外的消防梯逃离。
这座阮朝古都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闯入餐馆的后厨,险些撞上驶来的车,推挤开彳亍而行的人,在狗吠声中,他们躲进了香江江畔房舍之间的背巷。
陆英与阿魏依偎在一起。她低声说:“我害怕。”
他抬手覆住她的手背,说:“有我在。”
“我不要和别人玩。我不要玩。”陆英说,“我只要你。”
“陆英……”
“阿魏,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你的气,是你在生我的气。”
情绪堆积在一起,陆英理不清了,不知怎的很想哭。但她哭不出来了,有什么渐渐堵住了情绪的出口,再也找不到表达的方式。
“我不是在生气!”她这样说,听起来其实还是生气。
她做了个深呼吸,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我不知道,我好像就只有你了。我很不安,我想……我不知道,我想把你变成我的。”
充斥着铁锈气味的车厢里,阿魏用很轻的声音说:“好。”
或许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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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他们离开顺化,不再沿海岸线,而是直接往西贡的方向走。有人紧随,下车时的一瞥、餐厅角落的位置、旅馆窗户外,他们每次成功甩掉,不久又会发现。
陆英看见了。偶尔是一位,偶尔是两位,绝不是阿魏所说的警察。
是良叔他们的人。
第八天清晨,陆英看着天花板,说:“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找到我们的。”
阿魏没有接腔。他决定在所停留的小镇多待一天,说得买一些必需品。
陆英留在房间,门被阿魏从外面上了锁。
墙上扑了灰的挂钟分钟“一嗒一嗒”地转动,时针指向两点。
阿魏还没有回来。
陆英待不下去了,用台灯底座砸坏简易的锁,走出房间。
阳光灿烂,天蓝得像一湾海峡,南方雨季的天气很难有这样的好天气。
陆英站在通往门厅的楼道口,看见发黄的透明胶质挡风帘,门两旁的绿植盆栽,红的斑驳的门框,暗红的脏兮兮的地毯。
看见马路牙子上一辆车开过,然后看见对街的店走出两位抹油头的男人。半空中忽然溅起一道血迹,像巨大钢笔甩出的猩红色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