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辛夷真心发笑,眼尾上挑,鹿般的眼睛变得有些狭长,像鱼尾。短促地笑过后,她说:“原来阮生也会讲笑。”
“山路不好走,让阿星背你?”阮决明说着朝旁边的青年扬了扬下巴。
青年皮肤黝黑,有乡野少年般的粗犷与憨厚。
不等这人上前,裴辛夷赤脚踩上沙土地,弯腰拎起一双高跟鞋,站直了说:“大不了当松骨咯。”
阮决明牵了牵唇角,同青年说:“阿星靓一点也不会被拒绝啦。”
名为南星的青年挠了挠后脑勺,半勾着身子,探询地说:“裴小姐,不必勉强。”
女孩们纷纷附和,围上来拿行李箱与鞋子。裴辛夷没了推辞的耐心,丢给她们就往前走。
这出戏实在太突然、太莫名、太生硬,迷惑得了旁观者,迷惑不了戏中人。她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却不知他亦如此。
小径两旁龟背竹、芭蕉还有别的植物的叶子探出来,时不时掠过她的胳膊、腰身、小腿,又刺又痒。一切如梦境,误入无数场噩梦里出现的热带雨林,可足底的硌人的触感分明诉说这是现实。
透过树枝间隙的月光在油灯映照下微不可见,阮决明走在她斜后方,发稍随她的步伐轻晃,一搭一搭碰蝴蝶骨上半寸的位置。灯火融化了似的,再抬眼,挽起的发髻变成一股麻花辫,穿着粗布棉衫的少女瘦弱的背影近在咫尺。
他无意识地发出沉吟的“嗯”声,她转过头来。
不是清澈如小鹿的眸,她软呢帽垂在额前的网纱无限铺开,也在眼前蒙了一层似的,陌生又冷然,与他记忆里的相去甚远。
“怎么?”她一刻不停地往前走,脚跟沾染泥土和落叶的残屑。
阮决明一步上前,与她并肩走在一起。狭窄的道路顿时拥挤,艰难容纳二人。
裴辛夷不得不往旁边挪了一步,又问:“你想讲乜嘢?”
阮决明真正想说的话绞杀在喉咙里,语调轻松地说:“点解你会来,还是一个人?”(为什么)
裴辛夷轻轻一瞥,又接着看路,油灯的光照亮方寸,人和树的影交缠在一起分不清。“我也好奇,阮生到底是何人,让五哥怕到不敢来。”
“裴五怕我?”阮决明笑了笑,放低声,“以为这边有麻烦,裴老担心宝贝儿子才让你来吧。”
裴辛夷一顿,也不看他,冷声说:“你编八点档?”
“那不然……以为送女人过来好办事,甚至可能再续两家姻亲。”
“你!”裴辛夷转过脸去,右足底划过锋利的碎石,吃痛停下脚步。
阮决明噙着笑,由上至下将她扫视,目光轻浮地停在兜领下的沟壑,“奇怪,我搞乜对裴家女仔冇兴趣?早知裴小姐靓过张曼玉,不要你来,我追到对岸去。”
“靓过张曼玉?我自认衰到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