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坐到,日薄西山。
就这样坐到,星斗满天。
程翠拂了拂衣服,轻飘飘地朝寝室走去。
***
那次之后,冯真就再也没有单独跟程翠说过话,偶尔几次,也只是上课提问。
每到那时,程翠就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丢到烈火上煎炸。
直到6月3号的月考。
程翠坐在考场里,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她做不到。肚子开始猛烈地痛,像是有人在对她实施一记一记的重拳。额上开始渗出汗滴,身上止不住地发冷。
考卷上的墨字再也入不了她的眼,一个一个飘起来,开始重影,开始晃动。
脑子里想到的答案全都是毫不相干的,她感觉自己的思维飞了起来,像是乱七八糟的彩条。
手上的笔也握不稳了,写出的字颤颤巍巍,最后手一滑,还在卷子上斜斜甩出去一笔。
监考老师似乎是注意到了学生的异常,发现程翠不对劲后,便架着她到了医务室。
而当冯真赶到时,他看到,程翠侧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小刺猬。她的脸色惨白,嘴唇也失了血色,神智似乎也不太清醒。
尽管校医已给程翠服药,但距离药物生效,还是要有一段时间。
这段间隔,就只能熬,只能挺了。
冯真心中突然充满了一种无奈。上次活动结束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和程翠再有过多的联系,自然,这个月也就没提醒她吃药。
没提醒,她自己就不记着,也不吃是么?
他知道,这是来自程翠的“报复”。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刺越来越密,也越来越硬。如果你对她好,就会摸到柔软的肚皮,如果你对她差,她就会朝你竖起尖利的背刺。
可她不敢公然对他怎样,于是,便使了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软刀子。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很浓,朦胧中,程翠看到眼前出现那张熟悉的面孔。
冯真的脸色难看极了,程翠知道,自己惹怒他了。他蹲下身,使得目光与程翠齐平。而后,他说:“程翠,不要再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这样不负责任,伤害的始终只有她自己。
程翠呆滞了一下,冷笑道:“老师批评得对,真有道理。”
冯真明显是被她惹怒了,可他必须控制自己的火气。最后,他站起身来,放弃了陪伴她的打算。
他开门离去。
——这份感情的主动权,定然不能交到她手上。不然,还不知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
……
程翠的成绩一落千丈。
堪称断崖式下跌。
她开始不写作业不听讲,每天迟到早退,课也不正经上。
冯真承认,自己失败了。作为一个班主任也好,作为一个爱慕者也好,他都无法视若无睹。
孩子的世界往往是单纯的,他们从来意识不到,自己当下的任意妄为,当下的放纵,会给自己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他们从来想不到,为自己之后的人生负责。
但这并非孩子们的过错。
冯真想,这是家长和老师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