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点头,乱世之中,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多余的仁慈。
一路向西北而去。
魏瑄是第一次离开都城,以前禁锢在阴郁的宫廷里,从来都不知道天下竟是如此广阔。
极目望去是莽莽苍苍的旷野,萧瑟秋风中,成片的蒿草翻起白浪。
回头望,一支静穆的军队默默穿行于原上,天阔云低,偶尔有一两声清亮的雁鸣划破长空。
他血气方刚,此去决绝不再有归途,听来不由心神激荡。
然后他又悄悄看向萧暥。
萧暥一身玄甲映衬着暗红色的战袍,盔缨上炽烈的流苏在夕阳照耀下犹如燃烧的火焰,晃得他眼迷心乱。他赶紧转过头,直视着远方。
远方逶迤起伏的山峦昭示着雁门郡到了。
这是雍州最西边的门户,一出雁门就是凉州。
此次萧暥率精兵五万,其中精锐骑兵五千,皆配阿迦罗送给他的草原骏马。余下骑兵一万,配普通军马,最后还有精锐步兵三万余。
没办法,雍州非战马产地,如果不拿下凉州,萧暥想发展骑兵,这马匹就受限制。
总不能让阿迦罗再送他马罢?这战马可不是白送的,一想到阿迦罗这蛮子,萧暥就脑壳疼。
所以一定要夺下凉州。夺取战马产地,他才有和北宫达、阿迦罗决战的资本!
凉州西北是朝曲草原,所产马匹高大,膘肥体壮,耐力好。所以曹满的骑兵优势非常明显。这也是他能在西北蛮夷丛中立足的原因。
萧暥眉头微微蹙起,眼神思索着。
就在这时,听到身边亲卫犹豫道,“将军,前方好像有人。”
萧暥目力极好,他眯起眼睛,在马背上极目远眺,夕阳下寂寥的旷野上看到有稀稀落落的黑点。
果然是有人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萧暥道,“云越,你去打探一下。”
片刻后,云越就提着一名战战兢兢,衣衫褴褛的男人过来了。
还没等萧?->>段驶埃悄腥司袜弁ㄒ簧蛳铝耍藓暗溃敖〉拿心呷凹柑煸诰谙馗霞?br/>
雁门郡是雍州最西北边陲的一个郡,出了雁门就是凉州。
日落之时,雁门郡守钟逾满脸惊愕地见到萧暥率领几万甲胄森然的精兵,还有一千多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百姓出现在城楼下。
进城后,钟逾赶紧让人去准备馆舍。
萧暥此来非常突然,钟逾这会儿还没有回过神来,感觉像做梦一样。
钟逾上一次见到萧暥还是几年前兰台之变时,当时他还是秦羽的部将,而萧暥那会儿还是个少年,是整个营帐里年龄最小的。
一开始钟逾简直觉得他不该出现在战场上。因为这少年如同骄阳一般,飞扬跳脱。
直到兰台之变那一役,鲜血溅起在苍白如玉的脸颊上,掠过一丝阴森的俊美。
之后的这些年来,他都是只闻其名,只听闻京城流血夜那狠辣的杀伐,以及乱臣贼子祸国殃民的声名。
如今再见,这脸容再次让他倒吸凉气。
更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晋王怎么也跟着来了?
看来这皇室和萧暥的关系不错了?
萧暥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问,“郡中兵力如何?”
钟逾道,“有骑兵弩兵各八千,步兵五万。”
萧暥知道,这雁门郡重在防御曹满,布置的兵力配给应该不弱。
他立即命钟逾将郡府大堂收拾一下,把谢映之给他的地图挂了起来,将来的半个月,这里就是他的前敌指挥中心。
片刻后,悬挂的巨幅军事地图前,魏瑄、云越、瞿钢,还有钟逾肃立在侧。除了还有点懵的钟逾,其他几人都神色凝重。
萧暥的目光犀利幽冷。
凉州北起陇上郡,南至安夏郡,中央是凉州府,也就是曹满的首府。凉州府据说驻甲十万重兵把守,这些凉州军中一半都是蛮夷出身的士兵,野蛮凶悍,堪称凉州狼,是最难攻克的硬骨头。
萧暥道,“此番我从雁门出兵取陇上,魏将军将从江南北上过朔州,直取安夏,然后南北夹击,合围凉州府。”
合围曹满?!
钟逾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随即赶紧眉心渗汗焦虑地计算起双方的兵力。
秋狩将至,他搞不懂萧暥怎么心血来潮突然要打曹满了?
而且不但是打,他直接就把大军调来了雁门,事先连招呼都没有,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雁门。
这突如其来的决策和快如雷霆之进兵速度,钟逾措手不及。不由让他回想起萧暥兰台之变的夜里,那一意孤行闯入被乱军包围起火燃烧的宫室的少年那决绝疯狂又冷静幽沉的眼神。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将军,那最西边的野芒城呢?”魏瑄指着地图上的一片山地问。
钟逾看向晋王,心中咯噔一下,仿佛隔了数年时光看到了当年的萧暥,都是军事会议中年龄最小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