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我自己开车,而且这个时候也叫不到计程车,无奈之余,我硬是咬着嘴唇静静忍耐,有时真的疼得受不了就会泄出几声呻吟,让自己能够分散一下精神,不至于让太强烈的疼痛摧毁我的意志。
电话很近,里面有好几个我可以求救的人,但是我不可以让他们看到我的虚弱!汤家和父母如果有了我孱弱的理由,他们中任何一个就可以把我再拖回到那个我根本无法喘息的环境,而我的同事们,出于道义,他们绝不会允许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母亲去照顾他的孩子,为了我和孩子的自由,我必须忍耐!
我开始发烧,周身泛冷,没有一杯热水,没有一句安慰、没有一声问候、没有一双我可以依靠的手,我只有自己,只有一个人。
人生病中很容易有委屈的感觉,于是我的眼泪打湿了枕头,疼痛让我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来。
「妈妈……爸爸……我难受……我真的很难受……我想家……呜……我只是想爱我爱的人,我真的做错了吗?这痛苦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吗?妈妈……我真的错了吗?我就是活该忍疼受罪的那一个吗?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呜……」
可是,谁能听到我的辛酸,谁能替我承担这一切的苦楚?没有人,谁也不能,我只有一个人,既然当初决定要承担痛苦,现在就不能再有任何抱怨!
冰冷的空气在我身边缓缓流动着,所幸哭泣果然有助于缓解疼痛,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即便是睡着了也很快被疼痛折磨醒,在昏睡和痛苦之间交错,当我终于无法再次入睡之时,天空已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疼痛虽然趋于缓解,但是我的体力也渐渐消失殆尽,我起身想喝口水,可是杯子里的水已经冰凉了,我扶着墙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并且我可以看到手指正在颤抖。
缓缓喝下温水,胃部没有明显的反应,这片刻的宁静让我得以靠住橱柜忍住满眼乱冒的金星和一阵阵眩晕。
突然,毫无预警的,一阵巨痛自小腹炸开,「哗啦」一声,杯子碎落于地的时候我也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瞬间,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疼痛虽然愈演愈烈,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要,请不要折磨我的孩子!
挣扎着爬到床边,我摸索着寻找不知道遗失到哪个角落的手机。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我放在什么地方了?!该死!老天,给我时间,给我时间让我救救我的孩子!
我几乎是哭着拨通我的手机,我不知道那是谁的号码,总之……
「请救救我的孩子──!」
被堵在市中心的路口时,救护车上的大夫趁平稳帮我打了一针止痛剂,几分钟过后,剧烈的疼痛果然有所缓解。
「肠痉挛而已,跟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止疼的剂量我控制在不会影响孩子也不会让你完全感觉不到疼。」迷糊间,我模糊地听到医生不着痕迹的责怪着法奥兰,「一点常识也没有的父母真是可怕。」
「嗯嗯,是的,医生,那他没事了?」
「没事了,到医院观察个二十四小时,没任何突发症状就可以回家了,还有一年的时间呢,你们也该好好注意注意了,他有些贫血,蛋白含量也低,简直就是营养不良嘛!」大夫看着临时抽取的血液检测报告,皱着眉头摸着我脖子上的脉搏,「一分钟九十四下,有些快。」
「那……医生,我还需要做什么?」问话的时候,法奥兰握着我的手。
医生愣了一愣,将手指从我的脖子上拿开:「我觉得你最需要做的是让他开心。」
「你笑一个好不好?我从小到大没有人不说看到我就很开心的,怎么你连一个笑脸都不给我呢?」在观察室里,法奥兰挫败的看着我,我侧过身子不理他。
这个人白天不上班在我这里摸什么鱼啊?
「云升,来,医生说你应该要开心的。」
「可我看见你我就高兴不起来了,请你出去好不好?」说话喉咙里涌上一股酸水,让我忍不住将身体趴到床边,干呕起来。
「唔──」
「给你纸、给你纸!喝水、喝水!」法奥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把纸塞给我之后又将玻璃杯举到嘴边。
「你走开,我不用你照顾我」
我埋着头推了法奥兰一把,紧跟着就听见玻璃杯破碎的声音;我们沈默着,间或有一、两声我干呕过后吸鼻子的声音,法奥兰就站在旁边,洒出来的水溅湿了他的裤腿。
「那么你说,究竟怎样你才会高兴?一定要汤奉羽来你才会高兴是吗?」法奥兰蹲下身体看着我问道。
「……我谁都不要。」
「云升,你也深爱着一个人,所以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感受才对,请你看着我好吗?请你爱我好吗?」法奥兰捧着我的脸,指尖温暖而柔软。
我不想哭,可是眼泪不听话、鼻子不争气,原本紧咬着的嘴唇颤抖得无法合拢,长时间压抑在我胸腔的痛苦爆发出来,然后法奥兰搂紧了我,搂得我生疼,疼得我可以让眼泪肆虐。
「对不起,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