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真有那么凶恶?乌猜无奈地想,只好放轻声音:“你不是要帮我换药吗?”
受到了鼓励,兔子明显地精神一振,抖抖毛茸茸的耳朵,怯生生地问:“可、可以吗?”
大黑蛇没有回答,默默地把蛇头低下,兔子一扫刚才的恐惧,高高兴兴地解开药包,仔细敷在他受伤的眼睛上。
左眼传来的清凉和淡淡的药香让乌猜抑郁多日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下来,连右眼也闭上了。
要不是兔子软绵绵带着温热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脸颊,他可能已经睡着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毛茸茸的脸,它鼻尖上柔软的短毛在眼前轻轻地拂动。
“兔子,你叫什么名字?”大脑没经过思考,嘴上就这么问出了口。
“名字?”兔子歪着头,表情有些迷惑,“你是说人类的那种名字吗?”
乌猜点点头。
“啊,我没有名字,虽然山下好多妖精都学人类那样起了名字,但是我没给自己起名字,我不知道该叫什么……”兔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反正妖精本来就没有名字,我的父母就没有,首领不也没有名字嘛。”
猛然听到“首领”这个词,乌猜忍不住心中一跳,被动地想起了他刻意抛在脑后的事情,但这次想起的不是他们之间的争斗,而是那些亲密和睦的时光——他还只是小黑蛇的时候,还没有名字的时候……
“大蛇,你怎么了?”兔子的疑问把他拉回了现实。
“没什么。”
“那你有名字吗?”兔子好奇地问。
“我……”下意识要回答的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对上小兔子毫无防备的目光,他想到了那只抚养自己长大的画眉——他们拥有同样的眼神,他忽然不想理会自己赌气起的那个名字,甚至希望能够再听到有人叫一声“小黑蛇”。
“我也没有名字。”他对兔子说。
“那我可以叫你大蛇吗?”
乌猜没有反对。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都没有名字还是因为大蛇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兔子显得很高兴,“你也可以叫我兔兔,山上的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之后的日子,兔子每天都来看他,帮他换药,给他带来新鲜的水果,陪他说话。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兔子一个人在说,乌猜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休养。
有时候他也会不知不觉地睡着,醒来时发现那只兔子还坐在身边不知疲倦地说着,好像根本没发现说话的对象已经睡了一觉,这个时候,他会忍不住吐出蛇信,把正说话的兔子吓一大跳,然后又换一个姿势继续睡。
有时候醒来发现天色昏暗,身边的兔子已经回去了,竟然会觉得有些隐隐的失落。
而那只兔子也渐渐没那么怕他了,换药的时候甚至敢伸出爪子摸摸他的鳞片,一边感叹光滑冰凉的手感,每天离开的时候,也会用自己软软的绒毛蹭蹭他的蛇头,以示告别。
这天,兔子让乌猜给它讲讲山外面的妖界,它从出生到现在,还一次都没有下过山呢。
“外面和这里都一样,没什么好讲的。”大蛇淡淡地说。
“可是,山后面的小鹿说,现在的妖界和以前大大不同了,有好多新鲜事呢,你就随便讲几个让我长长见识嘛。”兔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大蛇抵抗不了这种眼神,只好叹气道:“你想听什么?”
“嗯……香酒会!就说香酒会吧!我的父母以前参加过,他们说那是非——常盛大的场面呢,可惜我一次都没见过。”
“那种活动没什么意思,就是很多妖精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而已,唯一值得称赞的只有酒……”
“我就觉得香酒会上的酒一定是很好喝的!我的梦想就是能带着自己酿的酒去参加香酒会!”兔子兴奋地比划着,“看到我家后面那棵桂花树了吗?它快要开花了,我要用它来酿酒,酿出最最好喝的桂花酒!”
乌猜发现,说到酒的时候,平时腼腆的兔子竟然会充满自信,软糯的声音也变得开朗,圆滚滚的红眼睛里仿佛放出了光彩,就像漂亮的红宝石。
他觉得这样的兔子很好看,于是静静地听它絮絮叨叨地说着酿酒的伟大构想。
过了一会儿,兔子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停住话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明明是要听你说的,结果倒成了我一个人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