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穆看阻止不了他们,干脆轻轻松松在旁边看着。
这盘棋结束的很快,因为最后封百岁直接拿着“車”一路飞过棋盘,毫不犹豫地干掉了赵兴邦的“帅”。
这让围观的祁穆目瞪口呆。
赵兴邦也呆了一会儿,随即哈哈大笑,“娘的,算你厉害!”
“可是他违规了…”
封百岁挑眉道:“不是说‘車’可以随便走?”
祁穆叹气,“你走的也太随便了…”
“管他有没有违规,我就觉得挺好玩嘛!是我输了。”赵兴邦笑道:“小穆,你这朋友很好。”
哪里好了…
祁穆看看赵兴邦,又看看封百岁。
赵兴邦把手里的棋子一丢,不下棋了,让祁穆陪他聊天。
祁穆说起那时候的蜂窝煤事件,赵兴邦笑了很久,“这事都让你看见了?有没有告诉欢欢?”
祁穆摇头。
“那就好,可不能让他知道我这么过日子。”
“邦叔…”祁穆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你不把第二天的钱一起赚了?”
赵兴邦潇洒地挥手道:“还是那句话嘛,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见祁穆还是一脸不解的样子,他摸出烟,挪到旁边靠着墙坐下,“你爸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几年打仗的事?”
“自卫反击战吗?”祁穆摇摇头,“没有。”
“那你知不知道是和谁打?”
“越南?”
赵兴邦点点头,说道:“那几年我们很长时间没有打仗了,经验不足,越南人一打过来,慌慌张张地应战。很多刚刚入伍的新兵,集训都没有结束,就被拉上去了。”
“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热血沸腾的,看着旁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身上到处是血,场面那叫一个惨啊…到后来就什么也不管了,只知道向前冲,弄死几个算几个,给兄弟们报仇,根本不怕死。”
“真的,流弹嗖嗖地过去,眼睛都不眨一下。有时候就觉得,死了倒好,不用独自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说到这里,赵兴邦的目光有点散,愣愣地看着前方,手里的烟一动不动,烟灰留了很大一截。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那场战争死了很多人,我们一个团最后没剩下几个活的,欢欢就是在我面前倒下的。一颗子弹,打进他这里…”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等我反应过来,他的衣服已经红了一大片。他还笑,让我别犯傻,躲到后面去。”
“我没听,等他闭了眼睛,提起枪就冲到最前面去了,想着趁他还没被阴司勾走,赶紧陪他一起去。”
赵兴邦自嘲地笑笑,吸了一口烟,“不过我运气好,竟然没死成,等仗打完,也没再寻死了。你想啊,在战场上都没死掉,哪还那么容易死?”
祁穆默然不语,他认识这些军人很多年,但是从来没想过他们是在什么样的战场上失去生命的,只能根据赵兴邦的形容想象当时惨烈的景象。
他记得小时候问过父亲,为什么那些叔叔能天天那么开心?
得到的回答是,因为他们见过了真正的地狱。
重新回味这句话,才能渐渐明白那时候说话的人是怎样的百感交集。
“那现在太平了,怎么不过点好日子?”祁穆问。
赵兴邦摇摇头,“什么才算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