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荒亭里一盏蜡烛幽幽地发着光,干瘪的老人身披紫黑色的斗篷颤巍巍地举着火光。两只眼睛像是干涸的水井,眼窝深陷着。
“时辰到了……”亭子里的女人说道,她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火焰,像是蔑视她仇恨的敌人。
老人跺了跺脚,几只围绕着小腿的飞虫闪远了些,“山里的虫子真是多啊。”老人弯下腰把裤脚放下来,让原本裸露的小腿遮住。飞虫发出几声微弱的鸣声,又飞向了火光。
树林中传出沙沙的声响,树叶摇曳着,泛黄的叶子被打落了下来飘在了女人的脚边。女人向老人的方向迈了一步,踩碎那干枯的叶子发出喀嚓的脆响声。
“外面起风了呢!”阿巫收回踩在门槛上的脚,转身往回走。“要快些开始了呢。”
“大家应该都准备好了吧。”江离元气满满地喊道。
“等,等一下。”四月急忙拉住七月要举起的手,“那块怎么跳,就先左手扬起来然后呢?”
“左手从脸前划过,右手再举……啊?你这样不行的啊,手怎么能硬邦邦的呢,弄得像个僧人打坐。”
“你扭慢一点行吗?你这样这样的这么快谁能看得清楚?”四月也有些急躁了,语气上有些不耐烦。
江离走过来拍了一下他,“没事的,慢慢练。”
顾青坐在靠窗的桌子上,一条腿耷拉着,长袍被撩到了腰以上,从两边向中间绑着露出长而细的腿。
“怎么样?”江离向顾青走去。
顾青摇了摇头,肩膀耸了耸。“忘得太多了,弹起来不顺手。”
“换成简单的曲子也不行吗?”江离拉出一个椅子坐着。
“弹下来肯定是能顺畅的弹下来的,但是我的感觉不对。”
江离点了点头,“半天时间的确太难为你了,不过日后慢慢找感觉吧。今天没有太多时间等了。”
江离转向阿巫扬了扬手,“开门吧。”
“好嘞,那我们南馆乐坊第一夜就开始啦!”阿巫把另一边的木门拉开,走出去换下了打烊休息的木牌。
雁鸣湖大道上摩肩接踵,来往非富即贵。无论是骑着马的官人,还是坐着轿的大户,在风吹起的那一刻都听到了一阵悠远萧瑟的笛音,几缕缠绵,几缕悲泣。
然后的几声清脆但飘渺。
坐在轿子里的人低声询问奴仆“外面开始下雨了吗?”
奴仆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回主人道:“未曾。”
马上的男人一个飞身下了马,牵着马缰绳往新开的路走去。
过了一会儿笛音停了下来,琵琶声像是急不可耐一样爆发出来,弦上的细长手指闪动飞快,让人眼花缭乱。
“啊,是琵琶啊。”坐在轿中的人轻笑了一下,对奴仆吩咐道:“停轿吧。”
“公子这是要去哪啊?”奴仆跟在主人的后面,只见主人循着乐声走到一家妓院门前。“公子我们快回去吧,夫人一会儿等急了。”
“就让她等一会吧,没事的,我就听几支曲儿就出来,我这几天做的还不够好吗?”
奴仆低着头嘀咕着,却不敢再拦。心里充满了恐惧,回去后若是夫人知道了自己又少不得一顿毒打,可是公子岂是自己能管住的啊?
这时,阿巫从里面出来把南馆的大门合上了。
“哎,这位小倌怎么做生意的?客人来了却把门关上了。”
阿巫连忙陪笑解释,“真是抱歉,实在是小店人满了,大掌柜才让我出来把门关上的。绝对没有不接待您的意思。”
公子皱了皱眉头,撇着嘴说道,“人满了?这月才刚升的啊?小倌人这么讲借口也太荒谬了些。”
阿巫看着眼前的这副嘴脸实在想说,“小爷就不招待你了怎么着?”他抿了抿嘴更加礼貌的解释,“大掌柜说一晚上只接待四个人,公子来的不凑巧前面刚进了第四人。”阿巫把门略打开了些想让公子看见里面的确只摆了四副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