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门的瞟了顾青一眼,衣衫破烂的贫民,便用朝天的鼻孔看着顾青说:“裕王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顾青皱着眉,一只拳头已经紧紧握住,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麻烦你通报一下他,就说江离出事了……”
“江二公子?”身后闪出一个人影,用惊讶的语气说道。
顾青记得这个人,便两手赶紧拉住那人的手说,“让我见见裕王。”
福来急忙点了点头,带着顾青来到沈郁的书房。沈郁的书房里挂着很多幅画,细细看去画上的人都是同一个,江离的各种形态笑貌惟妙惟肖。
顾青一进去就湿了眼眶。这样的人儿以后就不在这世上了。
“顾青?你怎么来了?”沈郁放下毛笔,起来迎顾青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吩咐丫鬟给客人倒水。
“不用了。我来是因为江离想见你。”
沈郁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微微地翘起。“那他人呢?”
顾青低着头,压抑自己的悲伤缓缓说:“在兴善寺等你,他出了一些事……”顾青说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喉头动了一下,抬头无言地望着沈郁。
沈郁愣了愣,冲着门外喊了句“备马”便匆匆走了。王府门外已经由仆人拉着一匹马在等候了,沈郁接过马缰绳,轻轻一跃骑到马背上,“驾”一声扬长而去。
骏马一路飞奔出了城门,踏过护城河上的桥,向兴善寺的方向冲去。马蹄哒哒的声音渐听渐弱,从桥下走出个老人一手捋着长长的胡须望着沈郁的背影。
骏马到达山下时,沈郁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路飞快地往山顶跑。届时已经中午,太阳挂在中天,积雪开始消融。
沈郁跑到寺外时就听见异常庄严的诵经声音,他走进寺庙时,院里的松树正巧啪嗒掉下一层积雪。江离听到声音便回头望去,沈郁正站在松树后。
智世大师看见沈郁便叫众僧停下,说道:“散去吧。”
“师傅!”一个僧人疑惑地问道。
智世大师带头离开,又重复了句“散去吧”。
沈郁走到江离面前,慢慢蹲下来,一手抚摸着江离散落出的一缕秀发,轻声地问:“怎么了?”
江离两眼深情地望着沈郁,奶声奶气地说:“想你了。”
沈郁宠爱似的笑了笑,便在他身边跪坐下来。
“顾青说我被阶级尊卑困住了……”
沈郁转头望向江离,江离把他的头摆正,自己则靠在沈郁的肩膀上继续说道。
“沈郁啊,沈丛生,丛生哥哥……”江离一遍遍换着称呼叫沈郁,沈郁便在他身旁一声声应着。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祖母带到这个寺里,那时你还没出家,在皇宫里做你的皇子。我有一次听到智世和尚要和祖母谈话,但他故意避着我,我觉得好奇便偷偷跟在门外。智世和尚对我祖母说,这孩子活不过而立啊……”
听到这儿时,沈郁急忙向江离看去,江离头正倚在他的肩膀处,表情看的不十分清楚。沈郁便缓缓抬起手臂搂住江离,一只手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捏了捏。
江离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可能才十岁吧,记不清了。小孩子本来对这些就不当作事的,可是从寺庙回去后,祖母就请了很多大夫给我看病,每个大夫都说这孩子很健康啊,什么病都没有。”
“不过她很快想出了个好主意,她让我自己学医,这样以后我生病就可以自己医治了。于是就请了很多大夫给我上课,又找了很多医学的书籍,最开始还都是些世面常见的书籍,慢慢的就开始找江湖失传的偏方。”
“……上次你吃的那个□□真的是你自己制作的?”
江离点了点头说:“嗯……渐渐的就什么都会了,什么疑难杂症也都会治了,三月他们还喊我药仙。祖母气喘的严重时,如果我在就可以治好她的,可是大哥没通知我,他等祖母过世后才传信给我……”
沈郁顿了一下,这样的勾心斗角他太熟悉不过了,如果老夫人和江离见了面,如果老夫人在临终前嘱托一句好好照顾江离,那么就不会有之后的分家了,让他颜面尽失的被扫地出门。
“我是想说,我可以治好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可我治不好我自己……”江离把自己的左手伸出来给沈郁看,“我曾经觉得既然我能好好活过十年,那么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我都可以。如果没有什么东西强硬地提醒我的话……”
沈郁看着江离手背上的花朵,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