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鬼话连篇 青丘 3418 字 2022-08-30

牛角还睡得很死,鼾声震天响,白翌说我们至少要有两个人守着,大家轮流睡一会吧。说完我们让六子继续再睡一会。我和白翌迅速找到干净的衣服和毛巾,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这个时候感冒等于宣告旅程的结束,我们三个人轮流搭班守夜。一夜风雨过后,怪事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仿佛那个影子只是我和白翌的幻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牛角就爬了起来,他很惊讶我们居然没有睡觉,我们又不能告诉他我们这是为了防贼,只好说湿度太大没办法睡着。他喝了口酥油茶漱了漱口,嘲笑我们说:“你们这些城里人太娇贵了,不过还是得睡觉啊,否则你们撑不下去的,我们还得走好几天路。”

我们笑了笑说没事,牛角从外面取来了盛了一晚上的水,烧开了让我们洗洗。我一个夜里冻得要死,现在终于可以洗个热水脸,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当热毛巾接触皮肤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舒展了开来,伸了下腰发现帐篷外面早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昨晚的漆黑造就了今日的纯白,我被眼前的雪色晃得有些头晕,揉了揉眼睛。天气也终于变得稍微好一些了。曹阳他们也走出了帐篷,他看到我朝我笑了笑,我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做为回应,但心里一直想着昨天他们到底有没有来过我们的帐篷。六子喊了我去吃早饭,我们胡乱地吃了一些方便面就准备继续赶路,牛角的马匹一匹也没有少,这让他也松了一口气。

当我们再要赶路的时候,发现雪已经有些融化了,毕竟现在是夏天,雪融得十分迅速,已经可以看到一些枯黄的草根。突然牛角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膀,脸色十分惊恐,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懂的藏语,最后才挤出几句汉语说:“你遇到了什么东西,背后怎么会有雪妖的手印?”

我一下子没听明白,白翌他们也走了过来,看着我的背后,我连忙脱下衣服,衣服上有一个黑色的掌印,手掌大的出奇,如果不是有五指我还以为只是一大块黑色的污渍,我突然想到昨天被人从后面狠推了一把,难道就是那个怪人的手印?牛角的眼神有些躲闪,他结巴地说:“算了,你们干脆回去吧,再走下去会出事的,被雪妖盯上的人进雪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我嘴上不说话,但是心里道:我还能信你这些?况且不去我也是个死,去也是个死,横竖是死还不如赌一把。我拍了拍衣服说:“这……这不就是块污渍么,没事,我换一件不就得了,六子,去拿备用冲锋衣给我。”

牛角瞪了我一眼,口气有些僵硬地说:“不是这个问题,安踪兄弟,你身上的印子没了,但是雪妖记住了你的气味,它会跟着来的。”

我见这个牛角样子看上去挺豁达的,没想到在这方面和他的前辈是一样的固执,不过我不可能回去的,再回去也是等死。眼见我们之间居然僵成这样,六子咳嗽了一声站出来说:“那个,牛角兄,你说那个真的是雪怪么?我怎么都觉得这事和那些人脱不了关系。”说完他就往曹阳的帐篷那里使了一个眼色。

牛角听那么一说,才开始有些动摇,他揉了揉脑袋问道:“难道说是那些人想要你们走?”

六子不正面回答,但是做了一个已经明确了的手势,他继续说道:“牛角兄,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来山里旅游或者朝圣的,说不定有什么目的。总之,现在多出我们三个旅行者,他们绝对不乐意,到时候我们都走了,就你一个人领着那群人进山,到了目的地,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可能直接……”六子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牛角的眼神里出现了恐惧,但是他看了看我的衣服,看得出心里还是犹豫不决,我知道这小子铁定后悔接了我们这票子生意,他心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印子不是雪妖干的,是那帮人做的?他们是为了……为了让我落单?”

六子拍了拍牛角的肩膀说:“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能说绝了,但你也看到了,他们昨天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同伴的,甭说了,这个倒霉蛋绝对挂了,这样的事都做得出,还有什么没可能的?老实告诉你吧,我们都是为政府工作的,所以手头有些家伙,如果真的动手起来,我们三个也未必会真斗不过他们。不过,如果是你一个人……哎,牛角兄,你觉得是那些传说的妖怪恐怖,还是那群实实在在的人可怕呢?”

牛角本来就很忌惮那些人,听六子那么一提,马上就意识到如果我们一走他就会有生命危险,他咽了下口水,念了几句经文后说:“伟大的阿尼玛卿一定会保佑我的,好,安踪兄弟你去把这衣服烧了,然后拿这些纸洒到周围,我们不能多待马上赶路!”

我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这件羽绒登山服,说实话冬天穿这衣服还真挺暖和的。曹阳那批人走了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起程,牛角谨慎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他也觉得有些异样,向我们投来质疑的目光,白翌拍了拍牛角的肩膀说:“起程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们已经完全进入了雪山,双目所及尽是那纯白的世界。我们本来想要给牛角也弄一副雪山镜,但是牛角有他们的老办法,用牦牛的毛发做成的隔离镜,不知道效果好不好,不过据他说很不错。他习惯性地用手搓了搓戴在身上的嘎乌,然后对着银色的雪山高吼了几句,他喊得十分响亮,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大山的回应。我们进山口的地方有一片巨大的经幡,迎风飘扬。牛角给经幡献上哈达,然后供上酥油和糕点,他说这是给阿尼玛卿山的山神献贡,他让我们也留下一些自己的东西,我献上了最后的一个苹果,白翌献上了檀香珠子。我们一个一个通过了经幡,牛角赶着自己的马匹,又一次咏唱起大山的颂歌。

说实在的,走雪山和爬山差别太大了,爬山好歹可以有树枝做支撑点,但是雪山完全就是要靠自己的体力。必须要手脚并用才能够完全划开架势,走了几分钟所有的人都开始不同程度的呼吸困难,此时嘴巴干渴的让人无法忍受,让你忍不住想喝上一口热水。我的水壶很快就喝完了,最后干渴到不行就学着牛角,抓起一把干雪放在嘴里含化了咽下去,但即使这样,我们这些人的嘴唇也很快就干裂的出血了,用干雪擦嘴唇的时候都沾上了血。

可祸不单行,谁都没有想到,我们一群人会突然遇到大冰雹。看来,昨晚牛角用盐巴占卜的还真是准。我们现在所走的路要比原来的更艰难,四周吹起了许多雪末,视线也有些模糊。大部分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刨开雪给马匹开道,挖多少路,马才能前行多少路。到了风雪最大的时候,连牛角也开始有些无法辨别方向了,要时不时地停下来通过风来测算方位。我这辈子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所有的大男人都得轮流在前面给马匹刨出一条道来。冷风把我的耳朵和鼻子吹得刺疼,我感觉可能有些亚冻伤了,不过牛角告诉我,这没什么,因为我还有知觉。到了后面如果没了知觉,就会连最基本的握拳动作也做不了,那个时候就真的麻烦了,他让我多动手和腿,最好也运动脸部肌肉特别是鼻子这块的,否则亚冻伤之后,所有组织都会坏死,再也无法修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