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辰抄起挂坠,打水漂似的回砸,不敢砸钟九诗,砸的是抽纸。
正中红心,挂坠把抽纸砸回去。
唯一的观众尤念看呆了,盘腿坐在床上,看喜剧似的,享受的还是第一排待遇,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
钟九诗先人一步,抄起枕头,空中猛地一挥。相交时传来沉闷的“咚——”的一声,抽纸被打回去,稳稳当当的进了垃圾桶。
花亦辰没接住,抑或是屈于钟九诗的淫威之下,不敢接,就像同陛下对弈的臣子,有苦说不出,惨兮兮的说:“别啊,我还要用呢。”
钟九诗胜利了,“耶——”地一声高举双手,继而俯下身,转向尤念。
尤念会意,也乐滋滋的,举起双手对拍。
“睡觉去。”吃饱喝足找觉睡,打赢了花亦辰,钟九诗欢天喜地地拉着尤念出门。
门口,尤念还在依依不舍地挥手:“晚安,还辣的话记得喝点藿香正气液。”
花亦辰心生感动,扶着门框,也万分不舍:“没关系,味儿正好,我不觉得辣。”
“我是说陈辰。”尤念迟疑了一下,整个人也跟着顿了顿,“问问他,记得给他买点。”
花亦辰恨恨地关上房门,小没良心的。又愤愤不已地想,管陈辰去死。
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生气。
空调打着转,已经升温。
尤念一怔,继而脱了鞋,踮起脚尖走进去,果然朦朦胧胧地看见有个人躺在沙发上,背靠着他,似已熟睡良久。
看来是等不及,先睡了。昨夜尤念先入睡且后醒,平日里和小奶狗同睡同醒,除了把他捡回来的那日,尤念都没留意过齐麟的睡姿。
大床房足够大,除了一张两米的大床之外,剩下的区域都是客厅。沙发是双人沙发配一对单人沙发。
齐麟对着沙发背,还穿着白天穿的套头衫和牛仔裤,睡觉也不换衣服。光着双脚,碎发下裸露后脖,高大的身子蜷缩成婴儿在胎里的姿势——否则沙发太小,会挤不下。
是蛋生,麒麟蛋,是在蛋里的姿势。
尤念想,与一个人相对日久,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上地久,也很烦的。幸亏他们过不到相对生厌的那时。
仔细看,旁边还多了个白色的电暖气。插了插销,功率还开到最大档,难怪屋内热腾腾的舒服。尤念知道是齐麟开的。
齐麟睡着时应该很警觉,毕竟是打小在的大兴安岭里野生野长,直觉应当非常敏锐。怕吵醒了人,尤念更加小心,取了床上铺叠整齐的被,仔细覆在齐麟身上。
鸭绒被有厚度有重量,哪怕睡熟,也容易有所察觉。尤念认定他是在装睡,哪有人睡得这么死,半分动静都无,还憋气似的没呼吸声。
于是,尤念有一种恶作剧的冲动,他应该多等会,等着看齐麟究竟能憋气多长时间。装睡便装睡吧,比睁着眼睛等他回来好多了。否则没得解释,寻不着话题,相顾无言,便真的只有默默泪千行。
尤念一转身,齐麟便睁开眼睛,瞳仁较人类黑些,眼眶剑眉都镌刻似的刻在脸上。半点睡着了意思也无,确实是一直醒着,有意装睡。
摸着黑,尤念找到背包,取出睡衣内衣,蜷缩成一团,有种被看光了的错觉。顺藤摸瓜似的开了浴室的灯,“啪”的一声,关门,放水,调水温,一系列动作都做的轻声又小心,处女防色狼似的。浴室里水汽氤氲,遮了镜子后的脸。
尤念脱了衣服,随手丢马桶盖上,拉上浴帘,站在浴桶里淋浴。火锅味渗透进毛孔里。脱光了,热水一激,味道便油然而散,浴室里水汽出不去,味道也萦纡散不开。
齐麟脖枕扶手,脚踩扶手,仰面躺着,两只眼睛直视上方。被子滑到腰间,太大了,耷拉在地上。心底事,万山重。
浴室内水声骤停。
齐麟赶紧闭上眼,装睡。遇到尤念,他算是千年道行一朝丧,堂堂神兽,只能装出小狗的姿势,决定暗拜小骷髅为师,卖萌讨巧。可他在家里时,抢东抢西,势头动静铺天盖地的,也能讨得了喜欢。如今再这样,只能得到个深恨的大眼珠子。
人类太善变了。
意料中的开门声和脚步声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急促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