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的六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真的能完全不在意吗?
许月拿着苗语的资料从小办公室里出来坐回工位很久,心脏还在狂跳。他几乎要把舌头咬破了,才编出一个鬼理由来搪塞了过去。看叶潮生的表情,多半是没有信的。
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感情能维持多久。就像一个凿壁偷光的人,光的控制权并不在他那里,他只能胆战心惊地等着邻居什么时候啪地关了灯。
许月叹了口气,翻开了苗语的咨询记录。
苗语接受心理咨询的次数不能算多,六个月里只有十二次。最开始的两个月很规律,每周都有一次咨询。接着时间间隔变得混乱起来,他最后两次咨询间的间隔长达近一个月。
徐静萍没有处方权,不能给苗语开药,只能做心理辅导。她对苗语采用的是一种所谓的净化疗法,即训练病人对自身情绪的变化客观冷静地对待,不过分沉浸。
许月正在看的这份资料是录音被整理后的文字对话。苗语在咨询中提到的小女孩叫小黄。咨询中第一次聊起小黄时,是徐静萍问苗语有什么爱好,苗语回答说和小黄看电视,打游戏。
徐静萍接着问他小黄是谁,小黄长什么样子时,苗语都用了沉默来回应。
许月看了一半,就觉得有点看不下去了。可能是昨天没睡好,这会一阵一阵地头疼,纸面上的文字像蝌蚪似的都在扭动。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宿舍休息。
叶潮生刚才和唐小池去了看守所,许月给他发了条信息便离开了。
看守所快换晚班时,来了要求见雷洪的市局刑警,雷洪于是被从吃了一半的晚餐前提溜进了会客室。
雷洪已经见过他的律师,对他违法经营的严重程度心里已经有数,这会再见警察,一点也不怕。
“你们警察同志怎么晚饭都不叫人吃完呢?”雷洪是经济犯,不带脚镣,这会坐在叶潮生对面,翘起二郎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哎,我在经侦队没见过你们两个啊,别是假警察吧?”
叶潮生对这种人见得多了,也不恼:"我们不是经侦队的,是市局刑侦队的刑警。普通小偷小摸的案子交不到我们手里,性质一般的命案也不需要我们出面。" 叶潮生的声音很冷,“但凡经我们手的案子,主犯不是死刑也是个无期。”
雷洪显然被吓到了,但还强做镇定:“我,我卖的器械可没治死人啊。”
叶潮生看着眼前长得尖嘴猴腮的男人,寒声问道:“认识苗季吗?”
听到“苗季”两个字时,雷洪的表情瞬间变了。他警惕又惊惶地盯着对面的两个警察:“苗季怎么了?”
☆、玩偶之家 十一
“苗季死了。”
雷洪的瞳孔猛地一缩。
人的瞳孔比任何现有的测谎技术都更加精确,它在接收到信息的一瞬间做出改变,是情绪下意识的反射。整个过程的发生,远比大脑支配着口唇部的肌肉说话更快,更真实。
雷洪的表情凝固住了。他的大脑像一块坏掉了磁头的机械硬盘,艰难又费力地思考着,他正要张嘴,话头就被对面的警察打断了。
对面英俊得有些过了头的男人盯着他,像一只在空中盘旋的鹰盯着地面上的一只老鼠,俯冲着发动佯攻:“我劝你想清楚再开口,没有证据,我们是不会找到你头上的。”
虽然社会上把“恋童癖”三个字渲染得很可怕,但雷洪觉得,他并不是个变态。他有妻儿,是个好老公好爸爸,只是有时候格外偏爱那些柔弱青涩的美丽事物罢了。所以那天当苗季邀请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苗季,是我生意场上认识的一个上游供应商。”雷洪翘起的二郎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他的脑子在高速运转,他摸不清楚警察到底要知道些什么,他只是……
“所以你就把你的DNA 留在了他家小孩的衣服上?”
雷洪震惊地抬起头,他没由来地感觉一阵发冷:“什么DNA?”
唐小池憋不住火气,啪地一拍桌子:“你他妈还装?自己干过什么事都不记得是吧?要把鉴定报告拍你脸上帮你想想是不是?我们没有证据会找到你头上吗?”
“不是不是,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雷洪的脑门上开始出虚汗,“我连那小姑娘一指头都没碰过,我就进去呆了一会,然后我就走了。真的,警察同志。我儿子那天发烧,我老婆叫我回家带孩子上医院。我,我……”
雷洪彻底慌了。怎么会呢?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