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语调平和,温和稳定而富有礼节,却又带着几分正经和木讷。让人有春冬交替之感,既有春日阳光的和煦,也有冬日白雪的冷清,听着格外舒服。它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随着冷风进了乾清的耳朵里,似乎来自远方,又似乎近在耳畔。

乾清昏昏沉沉。这……怎么听起来像是易厢泉的声音。

只怕自己真的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路人

不久前——就在乾清刚刚苏醒之时,吴村的厅堂中,水云、吴白、凤九娘、黑黑正在吃着晚膳。

晚膳与乾清在时相比差了许多。小菜有一半是精致的,一半则是胡乱弄熟的。前者是黑黑做的,后者是凤九娘做的。

众人表情僵硬,均是一言不发,各怀心事。

“夏公子真的走了?”水云开了口。她自从哑儿死去之后就极少开口讲话。

吴白不应,多半还怨恨着凤九娘。然而他却是有涵养的人,书读的不少,他只是沉默着,低头吃饭。

黑黑也看着凤九娘:“夏公子,真的走了?”

“走了走了,我都告诉你们多少遍了。”凤九娘脸色苍白,异常难看。她只是低头看着菜肴,胡乱的吃几口,敷衍她们:“他清晨就走了。见你们宿醉未醒,就一人爬山去了。他归心似箭,又想找曲泽。不过也是,那种富家少爷怎么愿意呆在咱们这穷酸地方。你们还问个什么劲?”

凤九娘说罢,又继续吃起饭。不似平日里的双手叉腰、眉毛高挑的样子,不再神采熠熠,似是有心事。

水云咕哝一句,似乎是“也不记得道别”。黑黑放下碗筷,似是吃不下。

她只是看着凤九娘,用一种清澈的目光看着她。然而那目光之中却夹杂着疑虑。

凤九娘被瞧得心虚:“你看我作甚?”

“凤九娘,你老实告诉我,”黑黑盯着她,那眼神是恳切的,语气也十分委婉,“夏公子,他到底,到底……”

“你为何总问起他?”凤九娘趁机打断,冷冰冰道,“他走了,你心疼不是?劝你别瞎寻思,人家是谁?门不当户不对的,多想无益。走了还不舍得?回头给你找个人嫁了,你就不想了。”

凤九娘这话说来难听,黑黑被训得涨红了脸。吴白听见凤九娘口出此言,猛一抬头,面若冰霜:“我姐是想问你,你不会为了钱财,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吧?”

这是吴白自木须死了,第一次与凤九娘对话。他一脸愤怒,却又强压下来,冷冰冰道:“趁大家都在,解释清楚最好。”

凤九娘想不到吴白来这一出,狠狠道:“你个黄毛小子!我能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吴白冷笑:“你做的伤天害理之事还少?”

凤九娘气急。她本就心虚,一下子站起,似要指责,话却并未出口。饭桌之上,几人沉默。日薄西山,光芒褪去,也无人在厅堂内点上蜡烛。在这一片黑暗之时,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有人吗?”

声音不大却清晰,飘渺似来自云端。

都言日落时分,阴气最盛,猛然冒出一个声音是异常惊悚的。水云嘴里还塞着饭,瞪大双目:“你们……听见了吗?”

“莫不是夏公子的声音?”黑黑一下子站起来,脸上微微挂着喜色。

凤九娘的脸刷一下变的铁青。她眉头紧蹙,颤抖道:“你们听错了,是狼嚎。”

吴白三步跨作两步,打开厅堂的大门。一阵冰冷的空气钻入屋子。他扭头挑眉道:“听起来,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黑黑听闻此,急急出去。凤九娘一拦,怒道:“夏公子都走了!怎么可能有人在村子里?荒山野岭,定然听错了!”

吴白争辩:“我听见分明是——”

“可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