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是,是,小时候哥哥给我做过好多事情,我都记着呢”,薛君悦温柔的看着他,“不过可惜那次石榴没吃上,所以我一直能记一辈子。”
薛君悦尾句三字咬字很重,薛星玉却哪里能注意到,只心痛的躺着叹息一声:“弟弟你个白眼狼。”
看似在骂,实际上半点怒气没有,薛君悦满足的听在耳里,把已经剥好的石榴递过去:“碗里满了,这个,就劳烦哥哥直接吃好了。”
“先前就吃饱了,我要睡了,你自己吃吧。”
薛星玉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薛君悦安静的坐在他身侧,看着他慢慢睡过去,自己吃完了一整个石榴。石榴籽里红色的汁水点点滴滴溅在如玉般的手心,薛君悦拿着手帕轻轻蹭去,动作轻柔,恰似这时穿院而过的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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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十一年,春风凛冽未退,花枝尚未抽芽的时候,一直盘踞西北,南望中原的匈奴,鲜卑,羯,氐,羌发兵突袭边境。西北五胡常年各自为政,人单力薄,因而对中原俯首称臣,如今联合出人意料,打的中原措手不及。且此次胡兵准备充足,来势汹汹,如五把尖刀插向西北一带,一时间锐不可当。
不到一月,边防城池皆数失陷,中原国境向后缩减数百里,国土净失三分之一。消息传至朝中,当今天子震怒,着了各地共十万重兵去西北迎战,但五胡甚是狡猾,自占领了边境各城后龟缩城中,不与大军正面迎战,却小心翼翼的向国都方向蚕食,西北辽阔土地上一城一池间的拉锯不断,双方自此陷入了长久的僵持。
这夜雨声不歇,薛星玉被那雨声搅和的睡不着,便点着灯,披着厚衣裳坐在榻上,不断的翻看手上几封书信。
开春时候,薛君悦跟着大军一起去了西北战场,如今大半年时间,总共只送回来了三封书信。路途遥远,送信不容易,薛君悦送来的每封信都写的厚实,连芝麻绿豆点的小事也一样说的详细明白,但他怕薛星玉担心,因此重要的事情一概不谈。关于打了什么仗,伤亡多少,是否受伤这种大事,信里只字未提,第一篇书信送回,薛星玉只记得西北羊肉膻,食物粗陋,薛君悦某天夜里拉肚子云云。
薛星玉极为心疼弟弟,读完便担心西北伙食粗陋,弟弟食不下咽,还会头疼脑热,上吐下泻,等清醒之后,再看那封废话连篇的来信,就立刻铺开笔墨,洋洋洒洒回信一通。
“弟弟,见信之后我已经托人购了八百两黄金的物资,不多时将运到边境。”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能避则避,不要莽撞激进。注意自己的安危,尤其注意,不要伤着脸。”
“下次写信,若还是故意如此避重就轻,将我当傻子糊弄,我会亲自送物资去西北。”
信件来回传递又是一个多月,薛星玉收到的第二封信里,他的弟弟我行我素,依旧只是讲些小事情,不过那时候已经又到了夏天,也是草原上最美的时候。只从薛君悦的描述中,薛星玉都能想象到碧草连天,随风摇曳的景色,想象到休息的时候,薛君悦安静的躺在草丛上,闭着双眸,打着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