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机关鸟嗖地飞回客栈,头上展开一片画面。驭风化成一团煤球,对着胡员外张牙舞爪,把他吓得魂不附体。众人笑的前仰后合,八哥也看到了,也咯咯直笑。
它笑完了,想起昔日跟主人相处的日子,又是一阵伤感。作为一只小小的八哥,它能为主人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它由衷地说:“这位大哥真厉害,居然不怕他手上的菩提子。”
驭风回来了,听见八哥夸自己,不客气地说:“我道行高深嘛。”
他坐下来,说:“我把他狠狠地吓唬了一顿,反正气死人不偿命,吓死人也不偿命,公平得很。”
八哥已经成了他的小弟,立刻说:“大哥说得对!”
驭风说:“我让他给张生的家人一些钱,虽然不能弥补他做的恶,但李家的人还得生活,有了钱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八哥说:“好,都听大哥的。”
驭风说:“你觉得合适就好。这几天放机关鸟盯着他,不怕他赖账。”
次日一早,唐裁玉把机关鸟放了出去。机关鸟在胡府上空盘旋,监视着胡员外的一举一动。胡员外昨天夜里受了一场惊吓,后半夜也没睡着。天一亮就叫人出去,张罗着找和尚做水陆道场,要帮忙超度逝者。
李生的家人对他恨之入骨,他的儿子十二岁,是个刚抽条的少年。一见害死他父亲的仇人来了,立刻抓起墙角的大扫帚,要把他赶出去。
胡员外虽然带的人多,但并没有恶意。一行十五六个人,有十个是和尚,剩下的才是他的家丁。
胡员外挂着两个黑眼圈,对着李生的遗孀鞠躬,真诚地说:“尊夫去世,我实在难过。在下昼思夜想,觉得应该为他举办一个水陆道场,为他超度亡魂。”
李生的妻子一脸诧异,仿佛见了活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李生的儿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笤帚就要打他们。一名家丁连忙挡在胡员外身前,替他挨了一笤帚。
胡员外大声喊道:“别打、别打,我真的是来帮你们的!拿钱来!”
一名家丁捧出一个匣子,掀开盖子,露出整整齐齐的一盒银锭子。
胡员外说:“李先生过世,你们生活艰难,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李生的儿子回头看母亲,一时间都没说话。他们住的房子破旧不堪,又没了顶梁柱,生活实在艰难。少年还得读书,母子两个人不可能吸风饮露,就算要骨气,也得先活下去。
李妻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胡员外迟疑了一下,含糊说:“我最近受高僧点化,觉得以前做过的错事太多,想要一件件弥补过来。还请李夫人给我一个机会。”
李妻见他神色诚恳而且惶恐,应该是诚心悔过的,终于点了点头。胡员外见她同意了,松了一口气,把钱交给了她的儿子。又让和尚们开始布置道场,为李生超度。
李氏母子看着一群人忙忙碌碌,为自己的丈夫诵经祈福,感觉十分荒诞。人活着的时候对他百般践踏折磨,人死了又做这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