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子被指派着去埋那位可怜姑娘,祝政又信不过其余医官,于是他亲自上阵,帮着常歌清理伤口。
自从在黑衣人身上发现鹰骨笛之后,常歌一直没说话。
此时他坐在床榻上,左肩的衣物稍稍拉开,露着平直的锁骨,祝政则矮身在与伤口平齐的位置,一点一点清理翻开的伤口。
常歌面前摊着小不点写的认罪书,他早已通读数遍。
小不点本名向天晴,有位亲姐名向天彤。今年一开春,她的姐姐向天彤上街赶集,入夜未归,接着便有传言,说她是被“河伯”抓走了。
向天晴汉水边野大的,信天信地,却不信什么鬼神。她为了失踪的姐姐四处击鼓鸣冤,还当街拦过主管江陵城治安的罗明威的马,然而她遇见的所有人,都对此事不以为然。
四处碰壁之后,她决定自己调查。
她独独一个小姑娘,没权没势,连船都没有,何谈去江中寻找姐姐的踪迹。正在犯愁之际,她偶然见着江陵城贴征兵启事,顿生一计。
若她入了水军,一来她便有了船,日日在江上行走也方便许多;二来万一有了什么河伯抢新娘的线索,也可以迅速获知。
她卖了祖传的金钗,换了四枚和察当千,贿赂了选察的官员,这才混进了楚国水师。她在船上蹲守数月,日日听得江心有人歌唱,却始终摸不着入口。
终于有一次,她亲眼见着一艘行迹可疑的鬼船,当时向天晴不管不顾,直接跳水追了过去,她遇上江中乱流,险些溺亡,幸亏被一贵人相救,才死里逃生。
认罪书后面,向天晴将烧船之罪认了个干净,却说不知救她的贵人究竟是谁。
向天晴说那人见她之时,一直遮着纱幔,从未以真容示人,不过看身形,当是一翩翩公子。
常歌读得生气,将认罪书摔至身前书案上,险些将茶壶砸翻。
“先是有人运尖果玩猫腻,后是二品大员捏着珍珑绣球,这个小不点又为了找姐姐从军。”常歌气闷道,“今日这船上,可真是一出好戏!”
祝政专注地盯着他的伤口,看似淡然道:“或者,这几件事,本是同一件事呢。”
常歌看他一眼。
祝政提点道:“姜怀仁。”
“姜怀仁是吴国长史,他混入江盗,定然不是臭味相投那么简单,约莫是为了查什么线索。珍珑绣球露出之时,他一眼认出,显然,绣球赌坊和江盗尖果,有脱不开的关系。至于向天晴,她丢的姐姐是河伯抢去的新娘,而江盗运送的也是女子,所以这三件事看似互不关联,其中草灰蛇线,件件关联。”
常歌颔首:“先生说的有理。”
他一夸,祝政手上一颤,不知绊到了伤口哪里,扯得常歌眉头一蹙,祝政更是慌忙收了手。
常歌坐在榻上,祝政为了清理伤口,就躬身凑在他身前。二人距离极近,甚至祝政一低头,就能吻到常歌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