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明扭过头,一脸淡定。“是侯爷亲口说的,要先去长安城复命,禀告帝君说,这次西域出征失利实则是出自监军陆几的私心。侯爷又说了,待帝君那口气儿消了,再缓缓地与帝君禀报,就说这应天的新帝争夺大战,你不玩了,你要自个儿去南疆快活,求帝君恩准。”
陈景明一口一声“侯爷说”,可怜的平乐侯爷郝春被堵的哑口无言。半晌,憋出来一句。“……你丫的!”
陈景明回过头,对车内的咒骂声充耳不闻。若仔细看,还能发现他正唇角微勾,得意地笑了。
五天后,两人辗转到了黄河碎石滩。
他们抵达碎石滩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初起,乌鸦成片飞过,昏沉沉的天地间仿佛连那抹最后的夕阳余晖都快消逝。陈景明将马车停下,伺候郝春下来吃饭撒尿,郝春哼唧了几声,也就随他去了。
陈景明突然咦了一声,撩起布袍,快步走到碎石滩前,夕阳余晖照的他影子斜长。
郝春被丢下,特别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扬起两道聚翠浓眉,怪叫道:“喂,你丫做什么?”
陈景明闻声回头,沉默了会儿,才应道:“这儿有块碑。”
“荒山野岭,有死人不是很正常么?”郝春嗤笑一声,没滋没味儿地用匕首戳起一块牦牛肉干,又哼唧了句。“你丫那是没上场打过仗,要是你到了阵前,那死人多的都没地儿埋!这还算好的了,居然还能有人想着替他竖了块碑,八成是念着以后每年清明还能来替他洒扫祭酒。”
“这块碑,埋了很久了。”
陈景明俯身仔细地拔去遮住墓碑的荒草,略怔了怔,又拿衣袖仔细地擦拭墓碑上的泥尘。
“喂,你丫到底还有没有完儿?”郝春一人吃独食,特别没劲,忍不住扬起下颌催促陈景明。“你丫到底还要不要吃饭了?”
“……你先吃,”陈景明头也不回地拼命擦拭泥尘,顿了顿,又勉强回了句。“你容我再仔细看看。”
被丢下来,还被这样随口一句就打发了,郝春越发不是滋味了。他推动木椅的轮轴,骨碌碌自个儿往前滚,竭力凑到陈景明身边,口中不满地嘟囔道:“这地儿埋的是谁?难不成是你认得的?怎地连饭都不吃,你丫别是……”
“认得,也不认得。”陈景明回头,皱眉打断他,冷玉般的脸竟似结了霜般严冷。“阿春,你可听说过我朝曾出过一位才子?陇西李姓。”
郝春先是呆了呆,手里捏着匕首想了会儿,张嘴哈了声。“陇西李氏?爷记得,陇西李家曾经出过一位狂生,帝君与渌帝九子争夺龙椅那会儿,那个姓李的投靠了渌帝爷的太子,一心一意与帝君为敌,最后叫程大司空给诛了。”
陈景明静静地回身望着他。
郝春惊了下,捏着匕首扬眉怪叫道:“不是吧?你丫发现的这块居然是那个李仙尘的墓?”
“你自己看。”
陈景明把郝春推到墓碑前,也不顾浑身沾着尘土,向来清凌凌的声音此刻变得暗哑。“阿春,你……且看看这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