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宴一直拿他当兄弟朋友,毫无保留地对他信任,关心。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将他真正当人来看。
心头那只隐藏了多年,不可告人的野兽,不知何时起,身上披了缕佛光。
而那颗常年浸泡在深潭泥沼里,不信任何人、逐渐腐烂的黑心,也悄然开出了一朵静莲。
范松笑了一下,很轻,如释重负,生平第一次不再掩饰自己。
对上唐安宴澄澈的凤眼,道出他埋藏在内心深处,最阴暗,同样也是最有野心的一面。
“我没有像安宴兄你这样显赫的身世,因而从小我便知道,很多东西你不努力去谋去取,没有人会将东西送到你手中。唯有站上高处,你才能拿到你想要的。”
范松双眸亮起一束神采奕奕的光,不屈傲骨带着嗜血的疯狂,“若是有朝一日放虎归山,我定血染半边天!”
唐安宴听闻这掷地有声之言辞,先是一怔,看着范松一脸的坚毅,他伸手拍了拍他仍瘦弱的肩膀,目光灼灼,点头道:“小爷信你。”
只要飞得够高,一切来自地面的嘲笑、讥讽、辱骂,都会变成遥不可及的仰望。
唐安宴自见到范松的第一眼,便觉得他能做到。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朝药庐走去。
只两步,范松发觉,唐安宴确实怪怪的。
尽管大少爷走路的风姿依旧虎虎生威,潇洒倜傥。
可步履间,却带着微不可察的凝重,范松想着唐安宴这半月来的心事重重,拼命催促伤才好了没多久的虞月卿学着演戏......总觉得下山后,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第六十八章
范松平时虽少言少语,可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一绝。
例如唐大少爷这些时日来,明面上看起来虽总是在没心没肺的玩乐瞎闹,但被深深隐藏在眼底的那抹焦虑终是没逃过他的眼睛。
思来想去,他总觉得大少爷担心的事,和小武下了一趟山,回来后变得忧心忡忡,半夜不睡觉,在林里帮双花砍树,为的是同一件。
嘴上不说,但估计大少爷其实心里还是担心唐德的。
小武带回来消息,唐德本该带着制假宝钞的团伙上京述职,可那伙人却在唐德去天风寨救唐安宴之时,趁机逃了。
眼看圣上给的时限将至,唐德只好先带着几十箱假钞上京。
却没想到赶上押送赈灾银的三皇子从越城回来,正巧碰上这伙贼人,一并拿下,带回了京。
这下唐德办事不利,因私废公的渎职罪名,百口莫辩。
再加上丁友桂代表的禹阳礼部,带着禹阳其他三部联名举劾唐德这些年贪污受贿,呈上了账本铁证。
唐德刚上京,还没面圣便落了狱。
山下闹得沸沸扬扬,可浮云山与世隔绝,若非有事派小武下山一趟,唐德落狱的消息也传不到山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