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海死在刑部监,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司狱司说还没开始用刑,张海不知何故自虐,趁狱卒不备摔了瓷碗,用瓷片将胸口划得血肉模糊。

夜里还拿了条不知藏哪的腰带勒了脖子,上吊自尽。

若是不堪受刑之苦想要自杀唐安宴能理解,可这还没开始呢便自行了断是何意?

唐德为了压下此事命人草草处理了尸首,虽严令不得提及,却还是不慎走漏了风声。

“我觉得张海之死甚是蹊跷,哪有上吊自杀仰着脑袋死的,定是有人想叫小爷背黑锅。”唐安宴放下一只手揉了揉跪疼了的膝盖,一脸愤闷。

钟灵深以为然,下意识想点头附和,却忘了头顶着一叠书。

刚低下头,头顶的书便往下滑,她赶忙伸手扶住,好在韩季不曾发觉。

她呼了口气又问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一会要你命,一会栽赃嫁祸于你,我瞧这背后之人甚是厉害。”

唐安宴长叹一声,两手一摊:“小爷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想不出谁人有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竟能入刑部监里杀人嫁祸。”

两人聊着张海一事热火朝天,倏地看到不远处有个一瘸一拐的单薄身影朝诚心堂走来,瞬间收了声。

范松穿着勉强补好,还未全干的襕衫学服,头上绑着昨夜钟灵给他包扎的布带,抱着本《诗经》,十分吃力地缓缓移动。

钟灵见到他一瘸一拐的模样,紧紧皱起了眉。

昨夜这腿还是好的,怎么今日......

钟灵扫了眼诚心堂里的韩季,悄悄将头上的书放下,在袖中找了找,将一个带梨花纹样的白瓷瓶拿在了手上。

“范松!”

钟灵趁范松走近,轻轻喊了他一声,然后迅速地将手上的瓷瓶往他怀里一抛,见范松手忙脚乱地接住,指了指头,朝他明媚一笑小声道:“外敷,早晚各一次。”

范松手中捏着那个瓷瓶,面上没什么表情表情,怔愣地看了会钟灵,眼神扫到唐安宴时仿佛被什么灼了一下,立刻敛起眼睑,垂下头,一言不发往诚心堂里走去。

“都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了,你看人家都不搭理你!”唐安宴冷嗤嫌弃道。

钟灵不满地撅了嘴:“我想帮他是我的事,不用他搭理我,何况他也没拒绝我不是。”

唐安宴闻言扶住了头顶的书,跪直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钟灵眼角余光瞥见,困惑问道:“你做什么离我这般远?”

唐安宴眼皮不掀,唉声叹气道:“怕挡着你普度众生的佛光。”

话说完,唐安宴自己先忍不住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钟灵扑哧笑了出来。

谁家佛陀会顶着书揪着耳被罚跪在堂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闹得正欢,突然背后乍然响起春寒料峭的低语声。

“何事如此开心?”

听到这温和中带刀的声音,两人的笑意凝固在脸上,齐齐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