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忍不住问:“为什么?”

霍登的动作停住:“因为你刚刚的那个问题。”

刚刚的那个问题。

“如果我跑了,”艾文盯着霍登看,“你真的会看着……?”

“我什么也做得出来呀。”霍登做了个伸开双臂的动作,“报社啊,其他啊,这类事情。最开始几年,我天天都在想这类事情。但你拿着机械心和陶德一起走出那扇门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知道,不必为此过多担心了。”

艾文神色复杂:“你还挺相信我的。”

霍登立刻澄清:“我不相信你。”

“那你——”

“但我确实在思考,一只虫的本性,和他的出身究竟有什么关系。”

“那你思考出什么来了?”

霍登没有说话。

他也停止了那些看起来在灯光下特别滑稽的动作。艾文看着他在原地整理了两下袖口,随后转过身,走了过来。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彻底走到艾文面前——只是在一个可以堪堪够到他的位置,意图不明地,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然后霍登再次后退了。

艾文在一秒钟内反应过来了他此举昭示了什么:“你这就要走了?你要到哪里去?”

他上前几步,而霍登已经背对他,开始向长廊深处走去,声音模糊不清地传回来:

“我哪里都能去。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为了一点私仇留在这里的。”

霍登已经沿着走廊慢慢消失。

艾文好像要抬脚追他,但膝盖微弯一下,又停住了。

他呆呆地站着,突然喊了一声:

“霍登!”

属于霍登的脚步声停止了。

“你那天……”艾文对着黑暗断断续续地追问,“是刻意要激怒我的,对不对?”

“哪天?”

“你说,希望我从来没有出生过的那一天。”

虽然已经看不见霍登的影子,但莫名地,艾文感到他转过身来了。

“应该对吧?”他一定是又耸了耸肩,“毕竟其实我很高兴你出生了。至于其他,我很抱歉。不过就算你当了一回燃料,那些程序也是不会造成后遗症的。维修的话,你自己应当都知道要怎么做了。”

“我并没有原谅你的意思。”艾文说。

他等了一会儿,听见霍登笑了一声。

“我知道。”霍登说。

然后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