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记给自己的搪瓷缸子里倒满水,愣是一口气没歇,对她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思想教育。
这一教育,就教育出事儿来了。
因为老许太太迟迟没去送货,订草帽的人等得不耐烦,直接找来了青山大队。
他可不知道老许太太卖的是仿品,还以为就是正宗的青山大队草帽,一来就直奔大队办公室,“不是说在公社小市场交货吗?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你们咋没去?”
刘书记一听公社小市场,眼皮就是一跳,“谁和你约了在小市场交货?”
“公社后勤的任副主任啊,不都是他帮你们联络生意的吗?”
任副主任?
没记错的话,老许太太家大女婿就在公社后勤工作,今年刚升了副主任。
刘书记脸黑如锅底,“任副主任说,我们让他帮着联系生意了?”
老许太太见情况不好,忙插话,“没有的事儿。任主任又不是俺们公社的,干啥帮俺们联系生意?同志你肯定是弄错了。”
那人本就等得不耐烦,又被她莫名其妙打断,也不高兴了,“他咋就不能了?他老丈人老丈母娘不是你们大队的吗?咋地,你们想赖账啊?”
这下,老许太太是有嘴也说不清。刘书记直接认定,她就是那个在公社小市场卖假货的人。
刘书记让她给那人退了定金,又好好解释了一下,将人送出门,回头就给公社打了电话。
老许太太一听慌了,“书记,这事儿真跟任主任没关系。”拼命想把当官的女婿摘出去。
可惜公社最近正是严打的时候,这事儿撞郝主任手里,郝主任能随随便便算了才怪。
当天,老许太太大女婿就被叫去训话了。
接着第二天,才上任不到半年的任副主任,因为违反纪律,重新变回了任干事。
老许太太也因为投机倒把,被连上了两天政治课,还要开大会做思想报告。
队里开会那天,除了陈芳秀和几个小的,陈家所有人都去看热闹了。
陈保科揪了根草叼在嘴上,“这没人举报,他们也能撞木仓口上,厉害厉害。”被卢桂英瞪了一眼,“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没个正形。”
陈保科嘿嘿笑着把草吐了,又道:“妈,这是第二个了吧?”
“第二个啥?”
“第二个因为我姐挨批*斗的。”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也反应过来,“对了,你们家秀儿她老婆婆,是不是也挨过批*斗?”
“那哪是批*斗啊,就是思想报告。”卢桂英说,“老太太心眼不好使,差点把我们小辉卖了。”
“这个我也听说了。你说哪有她这么当奶奶的?我看呀,她挨批*斗活该。”
人群里,只有许家人面上无光,甚至,心里还十分不服气。
咋陈芳秀投机倒把没事儿,还挣到了工分,他们就不行?
再说,他们要是挣着了钱,挨批就挨批了。这不钱钱没挣着,还倒搭进去四五块吗?
当然,还在家坐月子的许老三媳妇儿并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