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学过,你大舅跟你二舅脑子笨得很,连书都是磕磕绊绊念下来的,还学乐器?再说咱们农村也不兴这个,一天光干活就累死了,有那功夫歇会儿不行啊?”

这下,小陆桃的脑袋垂下来了,就连头顶的小卷毛也有些打蔫儿。

卢桂英刷完碗,刚准备问问她咋想起来问乐器了,隔壁老周婆隔着板杖子喊她:“老陈大嫂,队里来人弹棉花了,你去不去?你去咱俩一块儿。”

她忙探出头,“我去,你等我一会儿。”

卢桂英进屋,搬出一床旧被子,准备拿去找人弹一弹。

出门看见小外孙女还蔫哒哒坐在小板凳上,她脚步顿了顿,“桃桃,你刚才不是问乐器吗?”

“嗯。”

“队里来弹棉花的了,镚儿镚儿弹得可好听啦,你去不去听?”

卢桂英觉得,小孩子忘性大,有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很快就忘了这茬儿了。

小陆桃一听弹棉花,却以为跟弹琴一样,都是乐器,使劲儿点头,“好啊好啊。”还哒哒哒跑到卢桂英脚边,“姥姥,桃桃帮你抱被子呀。”

“不用,你跟在姥姥后面,别乱跑就行。”

一老一少乐呵呵地出了门,小陆桃还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姥姥,弹棉花好学吗?”

二五零:【……我觉得我有必要去问问主脑爸爸,弹棉花能不能算特长。】

这年代被子都是纯棉花的,盖的年头久了,棉花会背压实,又硬又不保暖。这个时候,就需要会弹棉花的手艺人,用弓弦一点点将棉花重新弹得松软。

青山大队也不常来弹棉花的,因此一听到消息,大家赶紧往村口跑,生怕去晚了排不上号,要等到明天甚至后天。

卢桂英还算早收到信儿的,可她跟老周婆赶到的时候,前面还是排了一个人。

见到她,那个大饼脸女人凑过来打了个招呼,小声问:“我听说上回那啥郝主任去看你们家秀儿,是想瞅瞅编草帽这个活儿,咱们公社能不能干。真的?”

这个说法卢桂英也听说过,但她还是实事求是道:“我也不知道,没听郝主任说。”

“你们家秀儿交工的时候,他们也没说?”

“没说,东西都是队里帮着送过去的。”

大饼脸女人明显有些失望,想想又咬牙,“该不是老许婆闹那一出,郝主任又改主意了吧?”

“也许吧。”卢桂英不置可否,“反正我就一直没想明白,她干嘛老盯着俺们家。”

话说到这儿,老周婆也道:“你们家秀儿没嫁他们家就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前两天她家老三媳妇儿又生了个丫头,给她气得啊,成天出来骂。”

农村种地多半指望男人,多少都有些重男轻女,许老三媳妇儿连着生了俩闺女,婆家难免不高兴。但天天出来骂,就有点不讲究了,落谁身上谁都不乐意。

卢桂英说:“我不把闺女嫁给邻居,怕的不就是这个?你说以后小两口吵架,或者婆媳闹矛盾,两家住那么近,我是管还是不管?”

“是这个理儿,再说他们家老三哪配得上你们家秀儿……”

几人正说着,胡秋香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快,妈,队里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