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里的麦子已经收割完毕,地里全部都是硬硬的麦茬。再过几天,这里将会插上钢管,盖起一间间大棚,种上冬天依旧能够绿油油的草莓。

空气又热又闷,暑气从地底冒出来,蒸腾灼烧着她的屁股和脚底板。

有一丝风吹过,满身是汗的季小冬竟然打了个冷战。

她又想起来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那一年冬天,忽然觉得没意思的紧。

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夏天和冬天没有区别。如今,和两年前,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可笑她那个时候,竟然还信心满满的跟常松年说,自己要改变世界。

改变了吗?没有。世界依旧按照它强大的规则和惯性向前运行,在长大嘴巴嘲笑自己这自不量力的蝼蚁。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挣钱?挣了钱有用吗?在小家庭里,她掀翻了季德茂的“权威”统治,带领小家庭挣了钱,扶季海明“上位”,给王荣花争取话语权。

她能想到的,能做的,几乎都做了。

结果呢,季海明只不过是更年轻一点的季德茂罢了。

季小冬以为,有了钱,没有了勒在脖子上生存压力的绳索,一个女孩,他们至少会选择把她生下来。

没想到依旧是这么悄无声息。

“季小冬?诶,季小冬,真是你啊?”

田埂上有人远远走来,弯腰瞅了一眼,一屁股跟季小冬并排坐下来。

“在这儿思考什么人生呢?”

季小冬瞥了一眼,并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我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咳咳咳。”常松年被口水呛了一下:“你真的在思考人生啊!”

“上次回来看到我妈怀孕。”季小冬很想找人聊聊天:“这次回家,发现她打胎了。”

“哦。是个闺女?”

常松年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季小冬说:“你还想发生什么,这还不够?”

“就这?你就在这里思考人生?”

季小冬点点头。

常松年觉得,季小冬越来越像“城里人”了,神经似乎和脸上的皮肤一起娇嫩起来。小时候他们在村里玩,有时候在田地里翻出已经死了的小孩子,大家当时……都已经习以为常。

常松年叹了口气,拿了根树枝在地上随意的挑着泥土,给季小冬细数他知道的村里打过胎的人家。

这并不是避而不谈的秘密,相反,这个话题,是村里的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大家还会经常交流,那家医院看得准,哪里的医生技术好,中间再掺杂几个看的是女儿打了发现是儿子,和看着是儿子结果生出来个丫头的故事。让这个话题常谈常新,充满了“故事性”和“趣味性”。

“你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