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琰已经到达了约定好的集合点附近,天上残阳已暗,她有些魂不守舍。
此时,忽见段霄赶至,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的面前。
两人皆是刚刚按捺杀意,让敌寇之命从自己指缝间脱走,此时面对着曾经失去过的,最熟悉的面容,心中既是哀戚,又是安慰。
段霄一把拥住了妻子,压抑地哽咽道:“对不起。”
“我先你而去,对不起。”
姜怀琰双手用力攀住丈夫后背,将脸狠狠地埋在了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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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能用之人。”章闲正在远处留意着情况,两名幽魔的灵魂状态在她的感应中无所遁形。
她让段霄和姜怀琰出战又不让他们杀死贝琳达和奥维尔,除了设计让神帝方势力内耗的目的之外,也是为了让两名幽魔面对仇恨,驾驭仇恨。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召成为巫妖或幽魔,死亡会摧毁大多数魂魄的意志,唯有意志坚韧且执念深重者,才能跨越那道生与死的界线。
也正因如此,方苏醒的巫妖或幽魔很容易沉浸在那股执念之中,若不能自行控制便会逐渐丧失理智,成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若是变成那样,段霄二人便不再是章闲他们想要的助力了。
人民大多喜欢看到受害者奋起反抗的故事,那似乎比自上而下的审判更加有说服力,让人更容易信服。
但若反抗成了纯粹的复仇,就有悖于因珀和章闲的准则了。
复仇可以是恢复秩序公正之后的,一个顺带达成的结果,但决不能是放在明面上的目的。
“阿闲的眼光向来好。”因珀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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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伦不类历”三月三十一日,接近晚饭时分。
大泽东南部小城净边城的市集上,一男一女正并肩同行,那正是朱以彤和沈良铭,不过他们用术法给自己的长相稍微做了些“泯然众人”方向的调整。
其实在如今的大泽,认得段霞的人很多,认得他们二人者却几乎没有,但谨慎起见,为了规避遭遇神帝殿高级眼线的“万一”,他们还是对容貌做了掩饰。
两人的手牵着,走得缓慢。
他们也曾有过明亮的前途,当时沈良铭已是军中中郎将,而朱以彤虽然学业未毕,但已经被大泽王国术师协会提前录取。
若是没有被石断云那渣渣祸害,他们或许能够拥有一段平凡枯燥的生活,偶尔空闲又想偷懒时,就像现在这样步上街头,找些吃食,消磨些时间,用俸禄薪金买些必要或不必要的小物事,然后在天黑后一同回家。
“嘿,姑娘!”
朱以彤略微的出神被打断了,她看向声音的源头。
她平静地意识到,现在这世道之下即使他们能手牵手上街,怕也是难以得到片刻的“平凡枯燥”。
那搭讪者并不是独自一人,那看装束应是佣兵的十几个汉子,当街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朝他们二人围拢过来,几乎把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小道占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