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耸耸肩:“猜想而已,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季垚多看了他几眼,没有说什么话,然后他转过视线去看巨鹰,鹰羽熠熠生辉。那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巨鹰忽然转过锐利的眼睛看到了地上两个人类,目光如刀,英气逼人。
那种居高临下的睥睨神态让符衷感到敬畏,仿佛远古的君王重临头顶,万民均匍匐朝拜。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对时间、自然和宇宙的恐惧。
“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对它表示感谢?”季垚忽然轻声问符衷。
符衷笑了笑,回答:“确实。”
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山一般的身躯忽然动了动,那只披着金色的羽毛的鹰伸出一只翅膀,缓缓移动到季垚面前。翅膀外围坚硬如钢铁的巨大翅羽就在季垚胸前不过三十厘米处。
鹰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它保持着这个姿势站立,高傲的头颅终于低下来了——面对两个比它小百倍的人类,它不得不低头才能看得见。
季垚和符衷对视了一眼,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考量许久,季垚抬起右手,伸出去握住了巨鹰的一根翅羽。白色的羽毛刚强有力,像一把把倒竖的尖刀。
人类的手在这时就显得格外小,以至于只能握住羽毛前端很短的一部分,这巨翅轻轻一挥动,就能把季垚的身体劈成两半。
那天的海滩上出现了奇妙的一景,一个人和一只鹰握了手,那情景诙谐又庄重,但没人会笑出来。大海仍然在重复着每日的问安,两种相隔46亿年的生物,在海潮声中达成了第一次会晤。
时间的鸿沟和重压,仿佛都在这一握中分崩离析、灰飞烟灭,而嘲笑了人类几万年的天籁之声,也在这一握中重归寂静。
那短短的几十秒,是季垚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也是符衷一生中最震撼的时刻,包括他之后所经历的天崩地裂的灾难,在这一幕前,也显得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