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镇驱马行至桓继身侧, 低声道:“我将他关押在京口一间院落中, 日夜叫人看守幽禁。因接到孙家的丧报,恰也想趁此机会回一趟宜城,将内人接到身边。稍后再亲自押解他上京。”
桓继听他此言,神色变幻莫测,疑心道:“如今圣上四处率人追捕废帝甚急,你如何还有闲心将人关押在京口,自己却往宜城而来?”
刘镇抖了抖马缰,嗤笑道:“废帝文不成,武不就,实则不足为患。末将以为,圣上并无必要将之放在心上。而孙将军从前器重我,我岂能不回来送他最后一程?我娘子身怀六甲,必然也日日盼着我回来。”
桓继便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一眼刘镇,忽而想起他并非出自高门,不过生于乡野蓬门荜户间,这般见识短浅也在所难免。
擒住废帝是封侯拜相的不世功业,若能亲自押解他上京,只怕桓奕要赏他个万户侯。因此桓继心里的算盘拨得叮当响,有心想与刘镇分一杯羹,抢下这份头功。
“你远来风尘仆仆,又要往孙府祭拜,我此时便不叨扰你。今夜亥时,你到城南府城河上桓家的画舫来,我设宴款待你,与你共商大计!”
桓继用力拍了拍刘镇的肩头,语气里充满暗示的意味。刘镇心领神会,与他做下约定,而后打马往城中去。
桓继哪管刘镇是不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此时一门心思只想在晚宴上毒杀刘镇,而后直奔京口,活捉废帝,往京都邀功领赏。因此,待刘镇一走,便吩咐底下心腹之人去为晚宴做准备。
他素来也曾听闻刘镇的勇武之名,为免事情横生枝节,出了岔子,因此除了毒酒,桓继还特意召集了几十名刀斧手埋伏在画舫上,务必要令他有来无回。
等一切准备停当,桓继只觉万户侯的爵禄封地已如探囊取物,展开纸笔,亲自手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往帝京给桓奕,自言察觉废帝踪迹,择日将押解罪人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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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孙家报丧之人曾提起当日曾见过臧宓,刘镇辞别桓继,便径直往孙家去。
到达京都的第一天,他便遣长民带人回宜城接臧宓,只是到底晚了一步。听闻臧宓前日已被旁人接走,长民当即吓出一身冷汗来,只是人海茫茫,要往哪里去寻?他心急火燎离了宜城四处寻人,恰又错过臧宓写给他兄嫂的信。
直到张参将带信来,说是臧宓与顾嬷嬷等人雇船往京口,刘镇这才晓得臧宓险些被人掳走。
而孙家报丧的仆从接踵而至,听闻臧宓的消息,虽千钧重担压在肩头,无故离任是重罪,刘镇仍决定亲自往宜城走一趟。
他心中隐隐有直觉,臧宓不会独自贸然去京口,而宜城又有桓氏的守将在,她一旦回去,又是羊入虎口。孙将军死于非命,臧宓势必会借孙家之手,向他递话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