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生,臧宓有心逗弄他,因问他道:“若我当真难产而亡,你会为我守多久的孝?”
时下男子若丧妻,不过守妻孝一年,甚而有人连一年也守不住,明面上虽未续娶,事实上却是与府中姬妾夜夜笙歌,哪一日身边都未断过那些莺莺燕燕的。
刘镇原本拿了盘子将炒得有些焦糊的河虾盛起,听她这一句,手里的盘子没拿稳,砰一声掉进锅里。
“若真有那一天……等到你四十无子再娶妻纳妾吧。你怨我也好,可那时这孩子也与你当年被逐出族中时一般大了,即便被继母排挤,也能勉强活得下去……”
臧宓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直觉他或要因自己过分的要求而气恼。还待要说,刘镇却一脸沉肃地走过来,抓住她手腕,“不论如何,我刘镇今生只你臧宓一个妻子,哪怕你不能生养。可若当真有那一天,我宁可现在就找医婆来,将这小崽子……”
臧宓忙捂住他的嘴,也不敢再拿这话头逗他,只伸手拍落他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大手,嗔他道:“大多女子怀孕初期多少都会有些不适,你若心疼我,便不要再这般杞人忧天,倒令我心中徒增烦忧才是。”
刘镇默然点头,执起臧宓的手来,在自己面颊上拍打一下。
“待吃罢饭,你就与我一道回城中。我请经验老道的医婆住在府上,每日为你调理安胎。”
臧宓摇头道:“我自觉并无大碍,虽胃口不佳,但精神尚可。怀孕并非有病,医婆又能做些什么呢?兴许过两日就大好了。”
“那将你阿娘请过来陪你段时日?如今城中事忙,新的郡守赴任之前,我竟难有闲暇。手上这烂摊子也不知何时交得出去,林婵又不大中用,若无可靠的妇人照顾你,我怎放得下心?”
臧宓不由失笑道:“你太高看我阿娘。她平日养尊处优,哪里会照顾人?倒是孙将军府上有位嬷嬷,为人和气,经验又丰富老道,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只不过那样的家仆,甚得主家重用,想来也不会轻易借给旁人。”
臧宓不过随口提一句,刘镇却放在心上。只是眼下孙夫人随桓夫人一道往京口,而孙将军往虞县平叛,一时并不能往孙家讨要。
吃饭之时,刘镇见臧宓这些日子清减,特意将未炒焦的河虾挑出来,拨到臧宓碗里。
事实上,这些时日,臧宓因嗅觉有异,闻不得鱼虾腥味,可顾忌着刘镇见了,又要平白忧心她,便捏着鼻子,试着捡一只放在嘴里。
她其实时时饿得慌,只平日怕折腾得要吐,虽嘴里馋,也不敢吃。这时不得不想着法子吃两口,竟意外地咽下一只。因着未曾闻到味道,倒也未吐。
一顿饭下来,小心翼翼地细嚼慢咽,许是被刘镇虎视眈眈着,肚子里的小人儿不敢闹腾,竟难得安安稳稳吃了一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