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臧宓有些歉然。
刘镇是个极好“养活”的男人,凡事并不挑剔,并没有身居高位者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奢靡。有时衣裳洗净,来不及熨烫,他也并不介意,只说自己成日在军中操练,衣裳熨烫得再平整,穿上不过小半个时辰,又褶皱脏污,无需平白给她添许多不必要的事。
可他不介意,臧宓却觉得不好再拖延下去。趁着他这些时日不在,往城东的皮货市上采买了鞣制好的牛皮等物,将手中旁的杂事都停下来,专心给他做冬日里穿的长靴。
因着刘镇是武官,寻常的千层底穿不多久便会磨坏,且下雨泥泞之时,鞋子若进水,一双脚要泡在水里许久,冬日天寒,难免吃些苦头。因此臧宓做这鞋底时颇费了一番心思。
浆过的垫片一层层又在桐油里浸过,上头再铺上毡垫,这样既柔软有韧性,鞋底又能防水。待鞋子做好,臧宓套在脚上试了试,只觉轻便又防水,心下满意,一时又盼着刘镇回来,看看大小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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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镇走后不几日,虞山堰垮塌之事终于上报至朝中,天子震怒,而庐陵公桓奕也因此再次驾临到此。
只是这一回,他却并非独自前来,其夫人王氏也随行在侧。虞县水灾肆虐,再往前行,恐怕满目疮痍,车马不便,因此桓夫人并未随他一路往虞县吃苦,只留在宜城之中,下榻于孙将军府邸。
而今桓家是京中首屈一指的世族,其夫人亦出自高门。这般金尊玉贵之人,孙夫人自不敢怠慢,每日里燕窝鲍翅参茸之类的东西流水价往桓夫人院子里送,又唯恐她呆着腻烦,想着法子,变着花样的安排些歌舞饮宴,陪她打发时间。
这般过了两三日,桓夫人仍觉无趣,这日便提议往城郊东山去爬山,特意邀了军中几位将官家中的女眷作陪。
东山因风景秀美,在宜城颇有名气。每年春秋之时,城中许多人爬山观景,也不知哪年修了梯道,半山有凉亭可供人歇息,山顶有缥缈峰,也有道观。只不过并不像甘泉宫一般藏污纳垢,平素并不接待外客。
春秋爬山是乐事,但夏日却未必。只桓夫人发了话,底下人自然鞍前马后,务求将事情办得更妥帖周到些。
臧宓头天接到了孙夫人下的帖子,请她次日寅时一道往东山。她接到帖子时,还疑心自己看错,瞧了好几遍,又问过来送帖子的仆从,这才确认当真是寅时。
“寅时天还未亮呢?又要梳洗妆扮,路上也要耽搁些时间,总要再提前大半个时辰方才赶得及。”
臧宓因觉时间太早,心中便不大想去。
那位嬷嬷便笑道:“如今太阳一露面,天气就热得很。我家夫人未免各家女眷中暑,想着早些出门,趁着凉快些赶路,到山脚之时有树荫遮挡,也清凉一些。那边也有别院可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