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张毅也不由心慌,拱手与臧宓作揖道:“不知娘子可有法子救我伯母?”
只是这解毒之法,却甚少流传出来。而伤及肺腑之毒,自然又与才饮下毒物之时的法子又不一样。臧宓寻常读书,未曾特意搜罗这样的书籍。因此只道:“回春堂的罗大夫善解毒,你不若去找他试试。”
钱老太太自从笃信神佛,已是多年未请过大夫上门来为她瞧过病。这时因着揭穿甘泉宫道士符箓的真相,而她身中剧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此时却不是矫情固执的时候,因此张参将即刻遣了人出府,往回春堂去请人。
又羞惭地与刘镇请罪道:“末将近年来因迷信此道,不觉昏聩至此,劳刘将军夫妻深夜为家事费心,实在是既惭愧,又铭感五内。”
刘镇并不与他居功道劳,眼见张参将已然清楚母亲是着了甘泉宫道士的道儿,也不再多逗留,径直与他辞别。
臧宓随着一众人从张家出来,只觉得困得睁不开眼,却仍提醒刘镇道:”曼陀罗这种毒物,寻常大夫使用也是慎之又慎。甘泉宫这几个道士为敛财,竟在符水里肆意添加剧毒,谎称有术法可祛百病,引得城中多少人竞相追捧。若不及早澄清,以正视听,不知多少人受他们愚弄。”
刘镇点头,“我明日便上报孙将军,让他呈报李郡守,捉拿甘泉宫一众妖道,肃清郡内佛寺道观,不叫清净修行之地,沦为藏污纳垢之所。”
只是等次日衙门的捕快吊儿郎当往甘泉宫去捉人,观中之人见昨夜出去的几个道士久未回还,早已察觉端倪。这些人早知久走夜路必闯鬼,时刻提防着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早已逃之夭夭。
臧宓未再见过那位仙风道骨的陆道姑,也不知她当日特意与自己指明要夫妻同去祭拜求子有何用意。只是数月之后,这位道姑却是声名大噪,摇身一变,成为了天子跟前的红人,最终险些动摇了国朝根基。
次日臧宓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才洗漱过,正对镜梳妆之时,林婵来报说门外有个人来找臧娘子。
臧宓本以为是张毅今日来与她道谢,因也不急。她无意与外男多打交道,因此慢吞吞用罢饭,这才拿了团扇罩在头顶,一路往外头去。她冷淡一些,旁人自然能察觉她的心思,往后也不会再频频找上门来。
只是才过穿堂,望着等在那一蓬月季花下的男子,臧宓心头忽而一沉,全身的血液都往手脚涌去,甚而觉得有几分呼吸困难起来。
不论隔着多久未相见,她对徐闻,仍残存着幼年时青梅竹马的情谊,待他自然也不能如寻常男子一般。面上虽仍旧是无动于衷的清冷模样,心中实则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早已平静毫无波澜。
臧宓在穿堂中站了片刻,等待心绪平静下来,这才摇着团扇,继续往外头走去。
“阿宓……”徐闻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曾经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今却憔悴不堪。他穿着臧宓昔日为他做的一件藏蓝色直裰,原本合身的剪裁,套在身上却显得空空荡荡,显然清减了许多。
虽然发丝仍旧梳得一丝不苟,唇上的胡须也显然刚剃过,却掩不住满眼的疲累憔悴,一双眼熬得通红,也不知多久未曾好好睡过。
他这般模样,看着瘦削又萧瑟,显得可怜至极。臧宓只打量他一眼,心下有些不忍,但因着曾经的婚约,如今他们早不是可以再随意单独相见的寻常表姊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