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沅娘与徐闻的婚礼搞砸了,徐氏心头的压力也稍减了两分。
这日天还未亮,徐氏便到臧宓房中,张罗操持。待喜娘为臧宓绞面化过妆,换上精心刺绣的嫁衣,徐氏这些日子以来总有愁绪的眼神也显出了几分神采。
她将放在案桌上的一只红托盘揭开,里头竟整整齐齐放着一排排小银锭。
“这些小银锭都是足银,每只五两的,为着你结婚发嫁,特意找了匠人熔制,做成喜庆的元宝样子。一共八十只,刘镇的聘金二百两你带回去,我与你爹又再给一份陪嫁的银子。”
“这钱比起那些权势煊赫的人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我与你爹操劳这一辈子,能攒下这些钱来,也殊为不易。只是这嫁妆银子,包括返回去的聘金,你万莫交给刘镇手里。”
徐氏说着,又露出向来见惯世情的神态来,嘱咐臧宓:“娘晓得你心思纯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女人家自己都是要留着一手的。你爹也从不过问我的嫁妆银子。往后这都是你的体己。记得他的钱是你的,你的钱还是你的,晓得了没?”
臧宓先前听她说攒下这些钱并不容易,心中还有些感动。听到她这一句,又莫名有些发笑。徐氏见她浑然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不由又恨铁不成钢。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也不好再数落她。只起身将一台台嫁妆箱子再归置一番,生怕落下什么,讨个不吉利。
臧宓这头心中还略有些忐忑,总归是有些紧张的。刘镇也并不比她好上许多。好在他身边得用的人多,万事有几个弟兄跑腿打杂,需要他亲自操心费神的事情并不多。
但诸如长民等人,也只是毛头小子愣头青,从前也并未成过婚,需得注意些什么,又并无经验。而他家中没有长辈,凡事无人提点,像孙将军等人,又到底隔着一层,总不能事无巨细,都请教到人家跟前去。
因此长民又特意请了一位经验丰富老道的司仪,请他指教着各人行事。
有行家里手照应,刘镇这才放心下来,对着铜镜将须发剃得干干净净,又仔细梳了头,好容易摆弄着发冠戴上,自己也觉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与往日瞧着大为不一样。
他这头踌躇志满,便出了门来巡看院中各样准备得如何,只是才过小花厅,却听得几个来帮忙的婆子围着一个老妇,戚戚咕咕也不知在说什么,见了他出来,倒像一群鸦雀见了鹰隼,哄一声四散走开。
好像他凶神恶煞,近身就要咬人一般。
刘镇许久未见旁人这般看待他,心中下意识不喜。见一个婆子缩头缩脑来瞟他,眼神大异于常,忽而生出一股警惕来,不禁行至那婆子面前,蹙着眉头问:“阿婆何故用这般眼神看我?”
那婆子吱吱呜呜,摇头否认道:“并没有。郎君想多了。”
刘镇如今手底下辖制上万兵马,士卒的花名册拿到手中看一眼,只听人家答到一声,往后便说得出人家的来历姓名,哪个人扯谎搞鬼,一眼便瞧得分明。这婆子一看便形迹可疑,哪里瞒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