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金瓦红墙的华美宫殿已被白幔覆盖。
灵堂之上,三千烛火长明,接引着魂归的亡灵。
此日已是丧礼的最后一日,到此怀悼致哀的文武官员已经少了许多,灵堂也不复前几日的喧嚣,显得冷清了许多。
棺椁之前,谢王臣久久伫立,静默不语。
回金陵的一路之上,李放悲怆哀痛,而他心中亦是难以平静。
从李昶对他生疑,选择谢之棠之后,他便离开广陵王府,从此不再回头。就算是从此与谢家继承人的宝座失之交臂,亦从未后悔。即使后来他知道李昶向谢家提出让他回到广陵王府,他亦只当作不知。五年君臣之交、朋友之谊就此化作云烟。
如今想来,他离开广陵王府固然是因为李昶不信任他,但他确实自巴蜀归来之后,已认定李放是较之李昶更合适的南周掌舵人。既是如此,他与李昶之间亦难说是谁负谁更多。
而谢家终究是负了广陵王。如若不是谢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广陵王裹挟成为政治投机的工具,或许李昶并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到一阵脚步声。同样一身缟素的谢之棠走了进来,他在灵前拈香为礼,又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向他走了过来,叫了一声:“堂兄——”
谢王臣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愿看他。
谢之棠与他相对而立,他的目光已少了昔日的桀骜狂恣,声音消沉:“我原以为堂兄见到我必定心生怨恨,说不定想要揍我一顿出气,如今看来堂兄是连恨我也不屑了——”
谢王臣终于抬起头:“终究是我负他在前,怨你又有何用?”
“是我害他……”谢之棠说到这里,话意一顿。过了一会,才自嘲地笑了笑道:“堂兄倒是对一切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如此更让我自惭于心了。”
谢王臣默然不语。此事始作俑者并非谢之棠,而是谢老爷子。可是斯人已矣,再讨论是非对错已无意义。
他也不愿意与谢之棠搭话,便欲转身离开。却听到后面谢之棠的声音传来:“等等,堂兄,你不想知道爷爷临终的遗言吗?”
谢王臣回身,摇头道:“如今我已经不是谢家之人了,爷爷有何遗训,你自己好好遵从便是,并不需要特意说给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