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时谨低叹一声:“他什么都不知道,莫要难为他吧。”

段铭承对此不置可否,他不应声,颜时谨便也不再重复,两人彼此之间是敌非友,一个垂垂老矣,一个风华正茂,此时却并肩立在酒楼窗前,一同观赏着铺陈在眼前的灯火长河。

朱雀街上,由南向北,首先踩着鼓乐渐渐近前的,是舞狮的队伍,双狮争绣球,舞者均是熟手,一对雄狮舞得闪转腾挪活灵活现,引来观者不断的高声喝彩。

一片繁华喧嚣之中,颜时谨和段铭承两人各自默然无语,直到那一对狮子堪堪舞到了两人所在的酒楼脚下,震天的鼓乐声中,颜时谨突然问道:“殿下如今可安?”

——殿下?

段铭承顿了顿,有几分漫不经心的答道:“大抵还过得去吧,本王也有些日子没关注过他了。”

颜时谨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半晌才涩声道:“一切事端,都是老朽冥顽不灵,殿下在其中并不曾主动参与。”

“不曾主动?”段铭承略带讥诮的呵了一声:“光是这一声‘殿下’,就足以……哦,本王忘了,他已经无九族可诛了。”

楼下长街上的欢呼与笑闹就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壁障隔绝在这间厢房之外,死一样的静谧持续了片刻,颜时谨叹口气:“你那兄长,幼时也曾得老朽指点过几回文章,他不是那等凉薄的性情。”

段铭承闻言只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位曾经也桃李满天下的一代鸿儒,心中却只觉得滑稽——

——他皇兄的为人和胸襟,这些人自然是知道的,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过是仗着君子可欺以其方,这才生出了妄心罢了。

无耻得坦坦荡荡。

一念及此,段铭承陡然之间就有些失了耐性,面前颜时谨这张纵然老迈也依然清矍的脸也显得有些面目可憎了起来。

“皇兄自然是极有心胸,不过本王却并无那般的好性情。”段铭承音色冷淡:“你的养子颜锐,此时已经入宫了么?”

颜时谨骤然转头望过来,段铭承目光锋利如刀,不闪不避的与他对视了一瞬,颜时谨缓缓移开了视线。

“如何断定是锐儿?”